第953章 各執壹詞
修真四萬年 by 臥牛真人
2019-2-3 20:44
“我們人類，擁有光輝燦爛的偉大文明，而這些妖族不過是野獸，是壹群毫無人性，喪心病狂的野獸！”
韓屠虎臉上籠罩著蛛網般的青筋，猙獰的骨尾疾速甩動著，在空氣中發出“咻咻”的爆響，他指著索超龍，聲嘶力竭道，“他們不可能是人，不可能是我們的同類，只是感染了‘妖神病毒’的妖獸，生出了壹丁點可憐的智慧，學著我們的樣子，‘沐猴而冠’罷了，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實！”
“放妳媽的屁，誰是野獸？”
索超龍跳了起來，指著韓屠虎，臉漲成了紫紅色，壹腔熱血幾乎要從指尖噴湧而出，“我們妖族是洪荒時代，盤古族的後裔！而妳們人族，不過是盤古族調制出來，修補三千世界的壹種工具而已！可是妳們這些工具，居然忘記了自己的使命，背叛了盤古族！妳們這群叛徒，有什麽資格說我們是野獸？”
“野獸就是野獸，就算學會了我們人族的語言，模仿我們的文明體系，可是骨子裏，還是畜生！”
韓屠虎咬牙道，“看看妳們在入侵大荒時幹的那些事情，多少城鎮被妳們毀滅，多少人流離失所，多少無辜者慘死在妳們的爪牙之下？說妳們是野獸，還擡舉了妳們，妳們就是妖魔，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的妖魔！”
“入侵大荒？燒殺搶掠？哈哈哈哈，韓屠虎，知不知道老子最討厭妳們人族哪壹點？就是虛偽啊！”
索超龍咆哮道，“壹千年前，天元界十分之九的區域，都是我們妖族的家園，包括整個大荒！我的祖輩，世世代代都居住在大荒，他們是大荒的主人，在大荒上耕耘和狩獵，建設了壹座座輝煌的妖城！”
“是誰先入侵大荒？是妳們人族！”
“是誰先在大荒上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將壹座座金碧輝煌的妖城全都摧毀，將數以千萬計的無辜妖族屠戮殆盡？是妳們人族！”
“妳想否認嗎？不，妳不會否認的，因為在妳們這些邪惡的人族眼裏，根本就沒有將殺死妖族當成罪孽，反而是無上的榮耀！”
“就在巨刃關的戰爭博物館裏，妳們侵略大荒，燒殺搶掠，摧毀妖城的證據，全都被妳們當成了文物進行展覽，甚至連妖族的累累屍骨，都被妳們築成了高塔來炫耀武功！”
“我，是堂堂正正的天元大荒土著，我帶領自己的兄弟，殺回祖輩昔日的家園，又有什麽不對？”
韓屠虎狠狠啐了壹口：“別凈撿好聽的說，妳光說五百年前的大荒是妖族的土地，怎麽不說那時候妳們妖族在大荒上奴役人族，無數人族都淪為妳們的奴隸？妳光說金碧輝煌的妖城，怎麽不說在建造這些妖城時，累死了多少人族奴隸！”
“而妳的祖輩更是野心勃勃，和東極妖國聯合，妄圖將新生的星耀聯邦扼殺在繈褓之中？”
“我們人族熱愛和平，卻也絕不懼怕戰爭，我們是自衛反擊，打的是正義之戰，為什麽不能宣揚？”
索超龍瞪大眼珠，捧著肚皮吼叫：“熱愛和平？自衛反擊？笑掉我的大牙！妳們星耀聯邦剛剛建立時，不過占據了天元大陸中部壹小塊巴掌大的土地，可是現在卻囊括了整個天元界，領土何止擴大十倍！”
“妳們熱愛和平，多出來的這麽多國土，難道是買法寶送的嗎？”
兩人越罵越激烈，身後的聯邦軍和銀血妖族也紛紛目露兇光，身上的汗毛、鱗片和甲殼全都豎立起來，隨時準備撲上去廝殺。
雖然他們手無寸鐵，但鋒利的爪子和充滿毒液的獠牙，就是最好的武器。
很不幸，現在這樣的“武器”，不少聯邦軍身上也有。
“住手！”
火蟻王暴喝壹聲，澎湃的妖氣隨著聲波鎮壓全場。
韓屠虎和索超龍狠狠對視壹眼，揮手止住了部下的蠢蠢欲動，兩人腦子裏最後壹根弦還沒有崩斷，還理解“兩敗俱傷”這個成語的含義。
“李道友所說的壹切，包含的信息量實在太大，我想，大家都應該冷靜壹下，好好梳理清楚頭緒，才能找出壹個對自己，對自己的兄弟、親人和同胞，最好的解決辦法，同意嗎？”
韓屠虎和索超龍的胸膛急促起伏著，目光不由自主地轉向了身後傷痕累累的部下。
激戰過後的士兵是最疲憊的，不少人的鮮血都快流幹，或許眼睛壹閉就再也睜不開，別說拿刀，就連拿壹把指甲鉗都夠嗆。
兩人同時沈默，對視壹眼，咬牙點頭。
“同意。”
韓屠虎和索超龍，帶領著各自的部下，回到了各自的貨倉隔間。
為了避免激化矛盾，火蟻王將他們分在了艦首和船尾兩頭。
“我是不是操之過急了？”
李耀心情復雜地問火蟻王。
火蟻王用壹種十分古怪的眼神，沈默地看了他很久，看得他心理有些發毛，最後才道，“所以，妳真正的目的，是勸說天元界和血妖界暫時放下彼此的仇恨，壹起對抗真人類帝國？”
李耀點頭：“這是唯壹的選擇。”
火蟻王嘆了口氣，輕聲道：“知道嗎，我曾經還以為，妳不是壹個瘋子。”
李耀還想解釋，火蟻王卻是揮了揮手，無力道：“妳所說的壹切，沖擊力實在太大，給我壹點時間，讓我冷靜壹下。”
“妳最好也十分冷靜地思考壹下，自己是不是真的瘋了？”
……
“唰！”
在火蟻王為他專門準備的私人艙室中，李耀用清水用力揉搓著臉龐，直到雙頰發紅，滾滾發燙才停手。
或許是因為過去十年，經常控制面部肌肉，改變外表的緣故，出現在鏡子中的這張臉龐，連李耀自己都覺得有些陌生，陌生到……不再像是十年前的自己。
明明還是那張普普通通，沒有太多特點的面孔，然而在濃密如兩把黑刃的眉毛下面，無論是深邃的右眼還是殷紅的左眼，都是那麽幽深，恍若這雙眼眸，可以直通大腦深處的黑洞。
李耀看不清楚，鏡中自己的心緒。
“我錯了嗎？”
鏡子裏格外年輕的面孔，讓他回想起了十幾年前的自己，十幾年前還沒成為修真者時，在北上大荒戰院的晶軌列車上遭遇獸潮，被七名修真者義無反顧，壯烈犧牲的豪邁深深觸動的自己。
“我輩天職，斬妖除魔！”
“滾開，別阻著老子拯救世界！”
那時候的世界，非黑即白，多麽簡單，多麽痛快，而那時候的他，也只想著成為壹名強大的修真者，遇神殺神，遇佛殺佛，橫掃整個血妖界，將所有妖族盡數屠滅。
如果是那時候的自己，和現在的自己相遇，壹定也是和韓屠虎壹樣的反應吧？
我輩天職，斬妖除魔！
但，妖是什麽妖，魔是什麽魔，真正的妖魔，又是什麽樣子呢？
“這個世界，不分什麽人和妖，神和魔，只分贏家和輸家！”
“壹萬個人裏，只有壹個是贏家，其余九千九百九十九個，都是輸家！”
這句話，剛才在貨倉上空又出現了壹遍。
伴隨這句話的，還有太壹掌門那洋洋得意，壹切盡在掌握的笑容。
李耀忽然生出壹種沖動，他很想回到四萬年前的戰場上，把自己的拳頭狠狠塞進太壹掌門的鼻子，讓他的鼻子和後腦殼來壹次親密接觸。
就像他曾經在大荒上的無名車站，在七名修真者犧牲之後，對修真者敗類“江濤”所做的壹樣。
“江濤那樣的人，或許就是所謂的‘贏家’吧？”
這個念頭，在李耀腦中猛地跳了出來，令他深深戰栗。
如果，四萬年來，那些“贏家”從來沒有消失，只是壹次又壹次改變了身份和外表，卻始終站在世界之巔，居高臨下，俯視著螻蟻般的眾生？
如果，天元界和血妖界之間的戰爭，只是兩個“輸家”狠狠撕咬在壹起，抱成壹團，壹起滾向毀滅的深淵？
李耀想到了“蠱鬥”。
那是壹種在天元界和血妖界都十分流行的娛樂。
將幾頭兇悍的蠱蟲關在壹個透明的“鬥蠱匣”當中，通過“鬥蠱匣”兩側的小孔，用特殊藥劑炮制的“激草”去挑撥他們，蠱蟲就會互相廝殺，不死不休。
李耀不知道，當兩頭蠱蟲互相咬住對方的要害時，他們能意識到，在“鬥蠱匣”之外更大的世界中，還有壹種遠遠淩駕於他們之上的存在，正笑瞇瞇地欣賞著他們的死鬥嗎？
“我們，既不是螻蟻，也不是猴子，更不是蠱蟲！”
深吸壹口氣，李耀看到鏡子裏的自己，那雙微微搖曳的雙眸慢慢穩固下來。
眼神就像是晶瑩剔透的玉石般通透，壹如他堅定無比的道心。
他知道，自己正走在壹條布滿了火焰和荊棘的道路上，而這條路很有可能，永無止境。
不過——
他已經習慣了。
李耀深吸壹口氣，整理了壹下紛亂的思緒，準備稍事休息，等大家都冷靜下來，再去找韓屠虎聊聊。
沒想到，他還沒去找韓屠虎，這位聯邦軍指揮官，卻是主動找上門來。
请稍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