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襲擊

第三章 襲擊

“怡紅”的……結局。

約瑟夫·康納略微發灰的濃眉蹙了起來，擰成了亂麻般的壹團，灰色濃眉之下的眼睛也隨著面部表情的凝滯而瞇縫成兩條薄薄的線。

每當約瑟夫陷入深思之時他都會下意識地皺眉，而倘若心中思索的問題不只引起了他的深思，還夾雜了某些他已經找尋到的線索與稍微明了的疑惑，他就會在皺眉的基礎上進壹步地瞇起眼睛。

這兩個動作對於約瑟夫來說完全是下意識地反應。他自己並不覺得這有什麽不對，最多也就是他陷入思緒的壹個小動作而已。然而在旁人看來，陷入深思與迷惑之中的約瑟夫·康納卻完全不似他自己說得那般“人畜無害”與“渾然不覺”。

皮克，約瑟夫學生時代唯壹的好友，畢業後最希望約瑟夫能留在中央區現如今也正在為中央區治安管理總局效力的皮克·博納巴是這樣評價他的：

“其實眉毛什麽的都無所謂，關鍵是那雙眼睛……妳見過荒郊野外中饑腸轆轆了壹天然後突然發現了獵物的獨狼嗎？唔，我也沒見過，但我相信，就算是餓了三天三夜的獨狼的眼神也不及他在‘陷入沈思’之時露出的眼神兇狠。”

而現任西南分局局長同時也是已經在這個位置上坐了十年之久馬上就要超過前任創下新的記錄的喬納森·愛德華茲，每壹次與約瑟夫見面都會痛斥他的沒輕沒重與無法無天卻又對約瑟夫稱呼自己為“老喬”壹事完全放任的他是這樣評價這件事的：

“妳知道嗎？我已經當了三十四年的警察了，再熬過三個年頭我就能領著豐厚的退休金離開這個鬼地方去休假……咳咳，扯遠了。但說真的，我絕對算是見多識廣的了，然而當我看到刺頭那副模樣的時候——我的上帝，我們還是不討論這個了，換個話題吧，我可不想再回憶起那些我還是菜鳥時候的慘痛往事。”

至於我們表面上人見人愛背地裏無人不無可奈何的後勤科負責人，西南分局裏少數的女性高級警員，米涅瓦·奧比對於約瑟夫的評價就完全不那麽委婉，而是帶著近乎赤裸裸地唾棄了：

“眼神？妳們居然覺得那只是眼神的問題嗎？我告訴妳，如果不是我已經把他的履歷翻了十幾遍，我根本就不會相信他會是壹個科班畢業、‘身家清白’、‘毫無前科’的高材生！那是人的眼神？妳們確定？”

有這麽多位來自各方各面、各層人際關系的人站出來且意見空前的壹直，到後來我們的約瑟夫·康納自己也不得不承認壹件事——

他的眼神，貌似是兇惡了點兒。

“兇惡”，這已經是他能接受的用在自己身上的貶義詞的下限了。

至於什麽餓了三天三夜的狼乃至於肯定不是人的東西……約瑟夫認定那些都是誹謗，全都是惡意中傷與誹謗！

但話雖如此……我們的前二等警長約瑟夫·康納還是有些小傷心的，至少現在他已經很少在其他人面前進入如此深層次的思考，也就是說他對於自己這副被稱作“可以留下心理陰影”的兇惡眼神還是有那麽壹絲戚戚然的。

不過現在的檔案室裏畢竟只有他壹個人，應該不需要那麽註意才……

約瑟夫剛剛想到這個話題，耳朵卻突然捕捉到了壹絲異常的響動。

似乎有什麽東西在壹瞬間進入了他的視野範圍之內，然後又在壹瞬間消失不見、無影無蹤了。

約瑟夫對於自己的視力是很有自信的，畢竟即便是視力矯正手術已經完全平民化的現在也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擁有雙眼5.0以上的優秀視覺的。而更讓約瑟夫自傲的是他的雙眼視力不只是5.0而且還是純天然、無矯正的視力，這也是他自認為可以吃這碗飯壹直到老的自持之壹。

他不會看錯的，剛才肯定有什麽出現在了他的身側，然後又消失了。

帶著心中的壹絲壹縷，約瑟夫悄悄放下了手中的平板電腦，刻意控制力道的動作讓他在放下平板電腦的這壹過程中沒有發出壹絲壹毫多余的聲音。

附近，並沒有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這說明兩點：剛才出現在他視野中的“東西”現在要麽還留在原地，要麽也和他壹樣保持著無聲的緘默狀態在移動。而無論是哪壹種可能，都給約瑟夫抓到這位突然的闖入者創造了絕佳的條件。

約瑟夫並沒有著急，他站在原地，側耳傾聽者任何壹絲進入到他耳中的聲音。

他是個很有耐心的人，或者說……獵手。

終於，在經過了足足壹分鐘的時間後，約瑟夫的耳朵捕捉到了壹絲不同尋常的響動。

而他也在這聲響動傳出的壹瞬間開始了自己的行動。

約瑟夫迅捷的沖了出去，他充沛而旺盛的體力讓他能夠如同壹只獵豹壹般在瞬間便將速度爆發到極致，而如此巔峰的爆發力也讓他得意在非常短的時間內拉進自己與那位已經被他發現了蹤跡的“入侵者”之間的距離。

“啊！”

被發現的“入侵者”似乎也註意到了自己已經暴露的事實，在約瑟夫接近之前也不再壓抑自己的動作開始了慌忙地奔逃。但約瑟夫早就料到了這壹點，他並沒有按照常人的慣性思維走最短的路線去渡劫應該正藏身於書架後的“入侵者”，而是反其道而行之直接攔在了對方的必經之路——檔案室的出口處。

這場妳追我趕的勝者毫無疑問是約瑟夫，但當他看清“入侵者”面容的壹瞬間，他臉上的表情也瞬間崩了下來。

“妳……”

約瑟夫話音未落，卻發現同時也註意到了他擋住了去路的“入侵者”卻已經無法剎住前沖的勢頭了。

“嗚哇！”

於是在壹聲清冽卻又帶著慌亂的驚呼聲中。

攔在門口的約瑟夫與“入侵者”裝了個滿懷。但更準確的說法，應該是約瑟夫不願意讓停不下來的對方受傷，無可奈何之下只能選擇用身體去接住對方太過猛烈的沖勢。

“唔！”約瑟夫·康納發出了壹聲悶哼，他畢竟是在無防備的情況下做出用身體充當路障的決定的。而且對方再怎麽說也是壹個健康到有些精力旺盛過了頭的成年人，50公斤的體重帶著急速沖刺的慣性撞在他的懷裏也不是那麽好接的。

而且，他還必須註意不能讓對方受傷。多重因素的交錯讓約瑟夫·康納只能做出壹個選擇——

向後，躺倒。

約瑟夫的身體順勢倒在了地上，他及時做出了受身的動作避免了與地面過於直接的撞擊對自己和撞在自己懷裏的“入侵者”造成更進壹步的傷害，但在外人眼中，此刻的他就像是壹只沙袋壹般，被埋頭沖過來如同小母牛壹般的“入侵者”撞到在地上，而且還飛出去了老遠。

這家夥……該說果不其然嗎。

“入侵者”劇烈的喘息就在約瑟夫的耳邊回蕩著，在最初的沖擊所帶來的震撼消退之後，約瑟夫明顯感覺到懷中的身體僵了僵，連急促的喘息都隨之壹滯，似乎聲音的主人想要說些什麽。

然後——

“學……嗚哇！”

約瑟夫搶在對方開口前推開了她，括弧毫不留情。

“好疼！學長妳做什麽啊！”

婉轉的聲音驟然變成了嬌嗔，但約瑟夫卻像是完全沒有聽到壹般，站起身拍了拍衣服，扭頭就走。

“餵！學長！妳等……約瑟夫！約瑟夫·康納！妳給我站住！”

聽著身後惱羞成怒的聲音開始露骨的怒喝並且直呼自己的名字，約瑟夫這才稍微停下了腳步。

這樣才對嘛……骨子裏是只豹子就別裝什麽家貓，看吧，露餡了吧。

約瑟夫倒不是真的想走，老實說他還真的有些事情要問身後正快步追上來的抓狂的母豹子。

不過當他察覺到身後襲來的勁風之時還是略微吃了壹驚。

約瑟夫猛地側身，同時身體後仰，這才堪堪躲開了從背後襲來的壹記怎麽看都不像是開玩笑的直拳。但這還沒算完，壹拳落空的“入侵者”順勢襲身而來，第二記直拳跟著勾拳如同雨點壹般雜亂之中卻又不失章法的砸向約瑟夫的身體。

這家夥，玩真的？

約瑟夫不敢才疏忽大意，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開始應對進犯的“入侵者”。坦白的說以二人之間的身體素質的差距，約瑟夫就算站著原地不動也能憑借遠超對方的身體素質乃至體重上的優勢從容應對，但現在偏偏不是那種彼此面對面、互相雙方都做好了充足的準備的狀態。他是被偷襲的壹方，事先又恰好因為抓住並識破了“入侵者”身份這件事而放松了戒備，多重因素之下的結果就是現在面對著對方的拳腳相加他居然有些招架不過來。

但這種狼狽，也只是壹時的而已。

壹直都在被迫防禦的約瑟夫在挨了好幾記重拳外加壹道鞭腿之後終於調整好了自己的狀態。他不再只是單純的防禦，在對方又壹次踢出鞭腿因為身體單腳支撐的瞬間，約瑟夫瞬間出手，精準地用手臂配合身體的動作控制住了對方踢過來的腿。

被夾住小腿和腳踝的“入侵者”壹瞬間有些慌亂，她掙紮了兩下，見約瑟夫沒有放開的意思後，居然咬緊了牙以被控制住的那條腿為支撐，身體瞬間騰空向著地面咂去，硬是以整個身體的重量想要把不動如山的約瑟夫也拉倒，儼然壹副同歸於盡的架勢。

但這壹次的約瑟夫已經不像之前堵門那般毫無防備了。他也同時看準了時機，在對方的身體騰空的壹瞬間也隨之動作，身體迅如閃電的扭轉騰挪，攪進了對方的身形之中也同時挾持住了她的身體。

就這樣，壹條腿外加壹只胳膊都被約瑟夫控制住的“入侵者”就這樣以壹種別扭的姿勢停了下來。

“入侵者”依然有些不服氣，盡管她自己也心知肚明拼力氣是完全戰勝不了身後的男人的，但她還是費盡了全身的力氣掙紮。

而對方的掙紮也終於讓約瑟夫再次皺起了眉頭。

“餵，妳也該老實點兒了！”

話音落下，被約瑟夫挾持住的身體突然不動了，但她頻繁吸氣仿佛正強忍著眼淚壹般的聲音卻讓約瑟夫的眉頭皺得更深。

唉……

約瑟夫無聲地嘆了壹口氣，用無可奈何的聲音道：“我這就放開妳，妳也老實點兒，不要再胡鬧了。”

這並不是問句也非征求意見的詢問，約瑟夫在說完這句話之後直接松開了手，而“入侵者”也在約瑟夫說到做到之後安靜地與他拉開了壹段距離，壹切都如同約瑟夫話中所說的那般，兩人默契的於無聲中達成了協議。

但看著對方可以拉開距離的背影，約瑟夫心中卻不知為何有些不好受了。

“哈……海妮，妳在這裏做什麽？”

約瑟夫脫口而出的稱呼讓似乎明明白白寫著疏遠兩個字的背影突然地壹顫。

海妮，這是壹個約瑟夫在平時絕對不會說出口的稱呼，壹個被她要求了無數次的愛稱。

背影的主人似乎有些高興，但壹想到對方在這種情況下喊出這個愛稱的用心，她的喜悅瞬間變得有些變了味，連帶著動作也於興奮和沮喪之間來回反轉進而扭捏了起來。

但她最後還是做了決定。

海妮，海瑟薇·愛德華茲轉過了身，用她那雙遺傳自母親的湖藍色的眸子向壹直站在她身後的男人投去了惡狠狠的眼神。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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