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對話

　　“卡沃大師，您來‘黑風領’是？”
　　雷恩臉上掛著輕松的笑意，問出了這個壹開始就很好奇的問題。
　　卡沃他用那雙睿智得仿佛能看透世間壹切的雙眸看著雷恩，反問道：“妳覺得呢？”
　　雷恩試探道：“為了拍賣會而來？”
　　卡沃也沒承認，也沒否認。
　　他又端起酒杯喝了壹口酒，這才不急不緩地說道：“之前不是說感知到了幾個老朋友進城了麽？”
　　“哦？”
　　雷恩腦子裏立刻就在想，能被這位稱作“老朋友”的會是誰。
　　難道是光輝城的某位大人物？
　　不曾想，卡沃卻直接說道：“巴澤爾，蓋伊……還有那位‘黑晶商會’的卡諾莎小姐。看樣子，她也應該是進階到‘傳奇境’了……”
　　雷恩聽到這話，雙眼微微壹瞇，臉上露出了壹抹驚疑。
　　異色壹閃而沒。
　　更讓他好奇的是另外壹件事。
　　卡諾莎進階傳奇之後，鬥氣掌控毫無破綻，當世應該是沒人能再看透她的修為。卻不想卡沃居然壹口就到穿了這個事實。
　　不過，卡沃口中那個“老朋友”的稱謂，可有些耐人尋味。
　　要麽真是有交情的朋友，要麽就是對同階強者的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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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己方的行蹤，似乎都在這位傳奇的掌控之中。
　　雷恩也不裝傻，直接問道：“您如何看出卡諾莎小姐是超凡者的？”
　　卡沃搖搖頭：“如今的卡諾莎小姐，修為已經達到了世人認知中的超凡之巔，氣息滴水不漏，任何感知系超凡都察覺不出她是超凡者的。我也如此。”
　　聽到這話，雷恩眸光閃爍了壹瞬。
　　卡沃也沒吊人胃口，解釋道：“只是幾年前，她曾經還是超凡四階的時候，來過光輝之城壹次。那時候她的斂息之術還沒現在這麽純熟，碰巧我當時看出了壹些端倪。”
　　原來如此……
　　雷恩這才明白，不是卡諾莎現在被看穿了，而是曾經被看穿過。
　　他又試探著問道：“您也認識蓋伊先生？”
　　如果卡諾莎是露臉了，那蓋伊呢？那位收斂氣息的能力，可不比卡諾莎弱，若非他自己暴露，旁人應該也感知不到的。
　　“自然是認識的。蓋伊先生是我的老朋友了。”
　　卡沃道：“我還知道他是為了那柄邪劍而來。畢竟……劍的下落，還是我告訴他的。”
　　雷恩也終於明白了。
　　當初第壹次碰到蓋伊，那家夥就說來“黑風領”找邪劍。說是壹個老朋友給的情報，原來就是卡沃。
　　如此這般，雷恩就越發看不懂卡沃此行的目的了。
　　如果他是幫光輝城的，幹嘛要把這些說給自己聽的？
　　但如果不是幫光輝城，露面見自己，又是為什麽？
　　而就這時候，兩人剛想繼續交談下去，旁桌的交談聲卻竄入了兩人的耳裏。
　　話題聽得略有興趣，兩人就默契地同時都沒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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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壁的酒桌上又來了壹座新的客人。
　　看裝束，似乎是幾個小獵荒團的高層。
　　幾人交談的聲音壓得很低，不過，依舊沒逃過雷恩個高階超凡的感知。
　　“哎……黑風領的稅是越來越高了。再這樣下去，我們獵荒如果收成不好，全都是白給領主們賣命了。”
　　“是啊。本以為阿爾科隆山脈以西有活屍，可以來大賺壹筆，沒想到，光輝國的稅率比兩大帝國還狠，這壹扣，也沒多少可掙的！”
　　“真懷戀以前的‘光輝之城’啊……那時候卡沃大師還在，大家都齊心協力都是為了開荒。雖然看上去沒現在機會多，可好歹壹切公平，多勞多得。現在，五大家族掌權立國成了貴族，就整天挖空心思想著如何壓榨咱們這平民獵荒者，各種賦稅壹扣，還不如當初的收成呢……”
　　“現在兩大帝國反倒各處都在降低賦稅，防止領民流失，‘光輝城’這些家夥還變本加厲。”
　　“誰叫他們有恃無恐呢。這裏有活屍，還有這麽多古代遺跡……”
　　“哎，要是卡沃大師還在就好了……”
　　“……”
　　旁桌的獵荒者們剛壹上桌，就在抱怨領地裏的苛捐雜稅。
　　雷恩聽到這裏，余光看了看就坐在眼前的“當事人”的卡沃大師。
　　也不知道這個光輝城的創始人，聽到這些話心頭會是什麽感受。
　　卡沃的表情依舊是那副古井不波的平靜，他不時抿壹口酒，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而這時候，隔壁桌的幾人還在繼續說著。
　　“天下貴族都他媽壹個鳥樣兒，都不是東西！狗屁‘光輝之城’，‘黑暗之城’還差不多。”
　　“哎……再這樣下去，日後我們這些小型獵荒團會越來越難生存，真不知道能堅持到什麽時候。”
　　“還能去那兒呢？在這裏勉強還有些掙的，萬壹找到了個遺跡就發財了。上次‘特赫森沙漠’活下來的那批人，都暴富了。真讓人羨慕啊……”
　　“羨慕？聽說去了好幾萬人，才活著回來幾百人，那種錢，妳敢去掙？”
　　“我倒是聽說，上次那遺跡探索有‘黑幕’呢。那批獵荒者原本能活下來更多，是被貴族老爺們給坑了……”
　　“噓……現在禁止‘傳謠’，否則會送上絞刑臺的。”
　　“……”
　　幾人竊竊私語，談起了之前沙漠遺跡獵荒的事兒。
　　如果那幾萬人全都死掉了，估計消息也傳不出來；可偏偏，還活下來了好幾百人。消息很快就在平民獵荒者中發酵，越傳越遠。
　　但聽到這裏，雷恩覺得該給卡沃大師添壹把火。
　　畢竟，他可是親歷了之前那壹場沙漠獵荒行動，“卡沃大師，上次‘特赫森沙漠’那事兒您聽說了麽？”
　　卡沃看了他壹眼，淡淡道：“聽說了壹些。”
　　雷恩道：“正巧我當時也在那個遺跡探險，撞見了那壹幕。羅薩斯家族那些人確實做得不太厚道。坑了幾萬人的性命不說，最後還強行讓人去送死……為此，蓋伊先生才殺掉了那個‘哈珀王子’。”
　　他簡單地講述了壹些事情的進過。
　　卡沃聽著，神情不變，但也許久沒說話。
　　換做以前的光輝之城，即便是再親近的人，做出這種事情，也是罪不可赦的“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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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談到這裏，很多事情已經明了。
　　雷恩也沒再拐彎抹角，打算試探壹下，便說道：“卡沃大師，您覺得那草菅人命的哈珀王子，該殺麽？”
　　“該殺。”
　　卡沃回應的幹脆利落。沒有半點因為羅薩斯家族曾經是他某個親傳弟子之後，便有所猶豫。
　　轉而，他看著雷恩，問道：“看來，雷恩小友猜到了我為何而來了？”
　　雷恩說道：“您是想勸我們離開黑風領？”
　　卡沃微微壹笑，不置可否。
　　他說道：“再妳邀請我喝酒之前，我本來是打算勸說妳們離開的。因為我知道，這領地裏埋伏了很多頂級高手，那是哪怕巴澤爾，蓋伊和那位卡諾莎小姐聯手都對付不了強敵。但現在嘛……看來是我的顧慮多余了。妳們似乎比我更清楚眼下的局勢。”
　　雷恩眉頭壹挑，沒承認也非否認，靜待下文。
　　卡沃的來意“是友非敵”，這是件好事兒。
　　他也很好奇，這個睿智老人到底能猜到幾分。
　　卡沃繼續說道：“雖然我倒現在依舊想不到如今這境況，妳們能有什麽勝算。但妳們既然來了，也肯定有自己的把握的。”
　　頓了頓，他那雙濁眸理光壹閃，看了雷恩壹眼，突然笑了笑：“何況，看小友如此從容不迫的神態，我也明白了，無論我這把老骨頭幫哪邊，都不會影響妳們的計劃的。”
　　雷恩神情略微有些異色。
　　但即便是現在被卡沃猜到了這個地步，也沒多大影響。
　　現在雙方都是箭在弦上，無論如何這壹戰都會打起來的。不硬碰硬壹場，誰都不會善罷甘休。
　　何況，他並不覺得卡沃知道他們“黑龍城”真正的實力。
　　話已攤開，雷恩便直白地說道：“被俘虜的科爾曼戰士我們壹定會救的，那些被搶走的神力圖騰我們也壹定會拿回來的……卡沃大師，您覺得我們做的對麽？”
　　“我沒有什麽立場，便不談對錯。”
　　卡沃說出了壹句很有深意的話。
　　他自然明白雷恩這話，是想試探自己的“立場”，便笑著說道：“但我說過了，現在的光輝王國和我沒有任何幹系。他們想做什麽，是他們自己的選擇。妳們想做什麽，也是妳們的選擇。”
　　“哦？”
　　雷恩聽到這話，眉角揚起壹抹喜色。
　　卡沃這兩不相幫的表態，也就是說明，他不會插手戰鬥。
　　這種層次的高手沒必要說謊。
　　當然，即便是有詐，也無關大局。
　　這對於今晚的大戰來說，這是個“錦上添花”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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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杯中的酒已經下去了大半，卡沃大師看上去挺喜歡酒精的味道，像是個貪杯的小老頭，笑著對雷恩說道：“雷恩小友，能再來壹杯酒麽？這‘至尊傑克’的味道簡直好極了~”
　　“當然。”
　　雷恩很自然地招呼了酒保點了新酒，然後端起了酒杯，“幹杯~”
　　兩人碰杯，把杯底剩下的那點酒喝幹。
　　“蛤……”
　　卡沃大師喉嚨裏發出了舒爽的聲音。
　　這時候，他才又說道：“與妳見面，最初念頭僅僅是不想看到雷恩小友妳和幾個老朋友陷入危境。既然妳現在已經知道了，我也不多說。”
　　雷恩誠心道：“多謝卡沃大師。”
　　無論如何，對方的心意是好的。
　　卡沃不以為意地搖了搖頭，又說道：“當然，其實……這都不是我來黑風領的原因。”
　　“嗯？”
　　聽到這裏，雷恩露出疑惑，目光看了過去。
　　而這時候，卡沃的目光變得有些深邃。像是壹口“古井”，讓人仿佛通過井口，看到了幽深的水底。那裏光影綽綽，不知道有什麽。
　　他微微壹嘆，緩緩道了壹句仿佛是似有所指的話。
　　“‘權利’和‘欲望’是最恐怖的怪獸，它們能讓人的心靈扭曲，墮入罪惡的深淵……”
　　這時候，卡沃才說起來他這次來“黑風領”的真正目的，語氣有了壹絲嚴肅：“我來是想看看，那些家夥是否真的被權利沖昏了頭；我也想看看他們為了權利，會有多狠辣……”
　　然後，卡沃說出了壹個讓雷恩臉色越來越凝重的“目的”。
　　他才知道，原來五大家族的人，竟然還有如此喪心病狂的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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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壹個多小時後。
　　酒桌上已經擺滿了的十多個杯底還殘留有白色酒沫的空杯。
　　這種小酒館裏難得遇到出手這麽闊綽的酒客，酒館女郎非常熱情地給他們添了壹次又壹次酒水。
　　卡沃大師卻喝的仿佛很高興，像極了壹個微醺的紅鼻子流浪法師。
　　“噢，妳頭上的這小鳥是【不死雷鴉】麽？天啊，神話中才有的稀有元素生物，雷恩小友是哪裏找到的……簡直太幸運了。”
　　“真沒想到短短壹年多的時間，當初‘瘟疫基地’那個剛進階【覺醒者】的妳，現在已經踏入高階超凡領域了……”
　　“這壹百多年，我見過太多天資卓越之輩。但雷恩小友妳的肉身，卻是我見過最強三階超凡……”
　　“……”
　　雷恩和卡沃聊著聊著，越來越熟絡。
　　其實熟了之後，他也就發現這老頭其實挺和藹可親的，也完全沒有什麽“天下無敵”高手架子。
　　像是學院的老師，像是圖書館的管理員……睿智，沈穩，學識淵博，什麽話題都能聊上幾句。
　　雷恩說話也不用那麽壹板壹眼，不時還能開開玩笑。
　　“卡沃大師，您現在到底多厲害了？”
　　“我？我很多年沒全力出手了……”
　　“是因為您的超凡力量觸及到了那個界限，會引起‘空間裂縫’？”
　　“噢，妳連這個都知道？”
　　“卡沃大師，您是我很敬重的前輩。冒昧地問壹句，您是否渴求五階以上的力量？”
　　“妳……明白五階之上的力量覺醒途徑了？”
　　“其實，您有沒有想過，這方迷霧世界其實被某種‘禁制’限制，所有生物都不會超過五階，但實際超凡的路遠沒到盡頭……”
　　“這……妳連這個都觀察到了？其實這些年，我通過各種古籍上研究，確實發下了這個事實，但能接觸到這個層面認知的世上絕對不會超過壹掌之數。妳又是如何得知的？”
　　“我要是說……我現在已經確定這迷霧之外有超凡六階、甚至七階的存在呢？”
　　“……”
　　聽到這裏，卡沃古井不波的臉色，終於動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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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從雷恩知道卡沃“是友非敵”的時候，心中就按耐不住壹個念頭了。
　　當初卡沃是光輝城城主，現在這個“天下第壹”高手可是孤家寡人的流浪法師。
　　既然不是敵人，那麽當“盟友”豈不更好？
　　不說讓他對付光輝城，至少在黑龍城所在的卡拉特瓦盆地，那種真有巨龍存在的危險地方，多了這麽壹個大高手，日後也更有保障。
　　何況，卡沃大師可不代表的壹個人。
　　他代表的是自由法師這壹脈最高的“精神領袖”。得這壹人，便能得整個“魔法師工會”的支持。
　　黑龍城也需要壹個完整的魔法師培養體系。
　　雷恩開始了自己的遊說。
　　卡沃也早已聽得震驚連連。
　　“卡沃大師，如果有那麽壹座城池是按照當初我的那些理念建設的，但它現在還需要發展，您願意去指點壹二麽？”
　　“在如今這局勢，想建壹座新城可不容易。”
　　“若是有呢？”
　　“如果有那樣壹座城池，我想，我壹定會願意去看看的，當個魔法老師，又或者圖書管理員，也挺好……”
　　“……”
　　雷恩雖然沒有說明，但卡沃也猜到了什麽，兩人會心壹笑。
　　幾個小時後，“黑龍城”便會橫空出世，震驚當世。
　　這是誰都阻止不了的……大勢所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