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七章 至高的魔鬼契約

　　無論主物質界隨著諸神以聖者形態的降臨掀起怎樣的波瀾，都暫時和李維他們沒什麽太大關系了。
　　為了從惡魔大軍的侵襲下守護住那些手無寸鐵的民眾，為了延續下澤蘭迪亞的文明火種，也為了向身為幕後陰謀主使者的死亡三神發起復仇……
　　他們為此付出了過於沈重的代價。
　　其中最直接的代價之壹，就是他們某種意義上，都已經死過壹次。
　　失去了身體又順著科瑞爾世界的底層規則來到了下層位面的他們，如今嚴格來講，只能算是祁並者。
　　即便是通過傳送等辦法回到主物質位面，要麽只能成為記憶與感情會隨著時間流逝的巫妖，要麽就是位面規則的壓制下逐漸失去力量再次被扔回冥河重新流淌而下。
　　按照李維原本的計劃，是暫且留在毀滅荒原的朦朧之域，壹邊通過短暫的沈睡修復自己滿是裂紋的靈魂，壹邊尋找以最小代價、為所有人重塑身體的辦法。
　　既然死亡眾神摧毀了他們的家園，那麽他們鳩占鵲巢，也只能算是禮尚往來嘛。
　　但這個計劃，隨著阿弗納斯代理大公拜爾的來訪，出現了壹點……
　　小小的意外。
　　此刻呈現在李維他們這只另類軍隊眼前的，是壹片滿是焦黑遍地碎石的荒原。
　　山脈和側壁傾斜的丘陵打破了單調的景觀，滿是鮮血的溪流淌過阿弗納斯，最終匯入冥河。
　　空中也彌漫著血紅色的光芒，甚至能夠看到憑空出現的火球於天上飛舞，有時還會突然爆裂開來。
　　身為人形火球發射器的紅袍菲舍當即就對這些火球產生了極其強烈的好奇與興趣。
　　在觀察了良久後直接騰空而起，朝著壹顆又大又圓的火球飛去，看樣子試圖抓取壹只研究下……
　　“嘿！那個家夥！等……”
　　壹名察覺到這名法師意圖的魔鬼當即瞪大了眼睛，可剛要開口阻止……
　　嘭的壹聲巨響後，壹名渾身焦黑的光頭就朝著龍眷騎士團的隊伍落了下來。
　　壹眾沒有絲毫同理心的同僚們當即讓出了壹個圈兒。
　　又是壹聲令大地震顫的悶響。
　　整個人都被嵌進碎石荒原裏的菲舍當即吐出壹口黑煙，好半晌才緩過來怒視壹幫憋著笑的眾人，惱羞成怒道：
　　“妳們這群混蛋！以後上了戰場別指望我們戰法團給妳們火力支援！”
　　“團長不要生氣啊！我們這不是才剛換上壹個新身體，還沒適應過來嘛？萬壹又給玩脫了那得多虧啊！”
　　“就是啊！”
　　壹眾同僚這才七手八腳將這名好不容易擁有了毛發又重新禿了的紅袍法師給拽了起來。
　　是的……出於他們領主的壹項交易，他們得以提前擁有了壹副新的身體。
　　壹副……半龍化的依舊帶著生前明顯外貌特征的魔鬼軀體。
　　理論上，只有當壹個靈魂被扭曲和塑造以至他最終真正被殺死時，他才能在本質上和九層地獄本身相融合。
　　通常，特定地獄區域的魔鬼或神會在他們的領地根據自己的偏好塑造祁並者的形態，以求壹種特殊而恐怖的審美。
　　其中特別邪惡的祁並者會成為劣魔，也只有凡人中最邪惡的才能成為劣魔，無論生前信仰任何神祉，他們最終通常都會歸於此形態。
　　當然，劣魔遭到所有其他魔鬼的輕視，在他們參與的任何魔鬼群體中，他們從事的都是最基本的職務。
　　血戰中任何最初的對抗中，劣魔都是作為吸引敵人火力的突擊部隊，也就是不折不扣的鐵炮灰。
　　只有當壹部分極其幸運的劣魔在活過了幾次戰役後，才會被提拔到……魔鬼的下壹個形態……賤魔。
　　然後從針刺魔過渡到倒勾魔，那麽這才意味著他們成功來到了中階魔鬼的行列。
　　但很顯然，眼前這只獨特的軍隊沒有任何壹只劣魔，劣魔也沒有他們這樣強大的心智。
　　這也是讓沿途的魔鬼們頻頻側目的原因之壹。
　　如此之多中高階魔鬼的轉化，即便是拜爾有朝壹日真的當上了阿弗納斯貨真價實的魔鬼大公，也絕對做不到這壹點！
　　能實現如此奇跡的……
　　恐怕……就只有那位……偉大的存在了吧……
　　而不知為何，此時走在隊伍最前列並隱隱落後李維半個身位的拜爾，臉色稍稍有那麽些難看。
　　如此情形加在壹起，就更加令魔鬼們想入非非了起來。
　　因為此刻的李維所呈現出的姿態，赫然也是與拜爾相同的……
　　魔鬼十六階的最高形態——深獄煉魔！
　　深獄煉魔自胸口以上，都與紅龍酷似，暗紅的鱗片，猙獰長角的龍首，還有那對直垂地面的翅膀。
　　只不過相對於紅龍的獸體，深獄煉魔的身軀更接近人形，強健而有力。
　　即便是普通形態，也有十二尺高，是不折不扣的巨型生物。
　　也是李維最喜歡的大肌霸姿態。
　　‘也能先湊合了。’李維壹路上不斷適應著這具新的魔鬼之軀，默默於心中道。
　　深獄煉魔身為魔鬼的終極形態，自然是公認的強大。
　　但那也要看跟誰比，至少跟李維自己那已經融合了幾大職業的天賦專長並且順利度過了成年期的銀龍之軀相比，就明顯有些不夠看。
　　即便他能夠通過真實變形術變回自己本來的模樣，但‘真實’的轉化反饋，也會反映出各種弊端。
　　其中最直接的壹點，這具軀體就沒辦法讓他進行幽能吐息。
　　此刻呈現在李維眼前的，是壹座覆蓋了十幾平方公裏、通體由青銅建造的粗獷堡壘，城墻上豎立著各式他都前所未見的煉金魔法戰爭機器。
　　遠方依稀還能看到很多做苦工的靈魂之殼、劣魔、和小魔鬼在不斷地擴張著這座堡壘。
　　由於到處都在建設，骨制的腳手架四處林立，此外每隔壹段距離，還能看到壹柱柱超過壹公裏高的骨柱。
　　似乎察覺到了李維的目光，拜爾這才於壹旁介紹道：
　　“那是頭骨之柱，也是我們阿弗納斯、青銅堡壘從血戰中獲得的戰利品，每壹柱頭骨之柱，都至少由上萬惡魔的頭骨組成。”
　　而這樣的頭骨之柱，壹眼無盡。
　　同樣也代表著拜爾這些年於青銅堡壘所作出的功績。
　　“風景不錯。”李維也沒有絲毫輕視之意，頷首肯定道。
　　雖然眼前的風景並不符合他的審美，但這並不妨礙他對惡魔的厭惡與憎恨。
　　這，也是他此次來到這裏的原因所在。
　　隨著李維這只大軍的抵達與拜爾壹行人的回歸，所有城墻上的魔鬼乃至勞工們齊齊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朝著他們這邊看了過來。
　　不知為何，他們總覺得隱隱有什麽大事即將發生。
　　但這種情形很快就隨著皮鞭與靈魂苦工們哀嚎聲打破。
　　青銅堡壘的秩序，總會適時讓他們將註意力重新轉移到了手頭的工作上。
　　隨著他們壹路經過十二道厚重的城門，終於來到了妝點粗獷而厚重的青銅大廳，而壹眾早就聞訊趕來的魔鬼們則根據自己的職位分立兩側。
　　而在大廳盡頭的兩側，八名姿態各異的深獄煉魔同樣以壹種異樣的目光凝視著大步走來的李維。
　　他們……赫然是暗黑八魔將。
　　理論上，他們並不隸屬於九名層面領主的任何壹位，但這壹天，他們再次齊聚於此。
　　許是八名深獄煉魔造成的精神威壓過於巨大，以至於整個青銅大廳中的魔鬼們俱是鴉雀無聲，甚至連呼吸聲都聽不見。
　　唯有李維壹眾人的厚重腳步聲，宛如戰鼓般的回蕩。
　　然後他就在所有魔鬼們瞠目結舌的目光中，大馬金刀的坐在了那本屬於阿弗納斯大公的……
　　青銅王座之上！
　　而壹路上早已收拾好心情的原代理大公拜爾，則面無表情的抱著膀子，立於王座的壹旁。
　　許是壹眾魔鬼下屬那懵逼的神情讓他稍稍有些不爽，拜爾這才高聲道：
　　“拜見吧！
　　“從即日起，提比利烏斯閣下！
　　“即為阿弗納斯新任大公！
　　“青銅堡壘之主！
　　“血戰魔鬼軍團至高統帥！”
　　頓了頓，這位原代理大公環視全場道：
　　“這也是……我們九獄的共主，阿斯摩蒂爾斯陛下的意誌！”
　　隨著拜爾壹番隆重的介紹，整個青銅大廳當即陷入詭異的寂靜之中。
　　“……”底下的壹眾魔鬼們更是壹副見了鬼的呆滯神情。
　　憑什麽啊……
　　這恐怕是此刻魔鬼軍官們心中最大的疑問。
　　無論是拜爾的崛起、還是背叛軟禁前任大公紮瑞爾，至少都是有目共睹、有跡可循，甚至是九獄之主阿斯摩蒂爾斯默認的。
　　但哪怕他們心中有再多的疑問、再多的不滿，也不敢在這種場合表露出半點。
　　因為正如拜爾所言，這是九獄之主，阿斯摩蒂爾斯陛下的意誌！
　　哪怕僅僅是這個名號，也不容他們有半點違逆！
　　正如當年墮落天使被阿斯摩蒂爾斯欽定為阿弗納斯大公時，即便這位墮落天使大公因為其無比激進絲毫不考慮傷亡的作戰風格讓整個下層位面都拖入戰火、讓壹眾魔鬼們怨聲載道，但除了拜爾，沒有壹個魔鬼膽敢出面公然違逆她的意誌！
　　於是下壹秒後，原本還有些接受不能的魔鬼們齊齊單膝跪地，即便是暗黑八魔將也互視了壹眼後，對著端坐於王座之上的李維撫胸壹禮：
　　“恭迎提比利烏斯冕下！
　　“恭迎領主！
　　“聆聽您的意誌！”
　　王座之上的李維點了點頭，正想著開口說些什麽新上任的場面話才顯得威嚴而又不那麽凡爾賽時，下首的壹名深獄煉魔忽然開口詢問道：
　　“提比利烏斯，這個名字有些耳熟啊……
　　“壹個月前，率領壹只鼠人大軍，鑿穿了大半個血戰戰場，又將不死者之王奧喀斯的化身擊碎的那位紅龍領主，就是閣下您？”
　　聽到這個耳熟能詳的重大事件，所有魔鬼齊齊壹滯，似是有些難以將眼前的新任領主與那頭莽成那啥的紅龍給聯系起來。
　　李維輕笑：“是我。”
　　這位名為巴爾澤芬的暗黑魔將再次躬身壹禮，咧開壹個有些猙獰的笑容：
　　“我已沒有疑問。”
　　這時另壹個名叫科林的深獄煉魔似乎聯想到了什麽，眼瞳微縮，問道：
　　“那半個月前，於主物質位面米納斯提裏斯城鏖戰惡魔之潮，最終於星界擊殺百臂巨人，踏碎眾神殿，將諸神打落凡間，掀起聖者浩劫的那個提比利烏斯……”
　　“是我。”李維沒有否認。
　　科林當即咽了口唾沫，壹躬到底，道：
　　“我也沒有疑問了。”
　　此時大廳裏的魔鬼們已經徹底傻了……
　　雖然他們不知道所謂的百臂巨人有多強，但多少也是聽說過此次主物質位面的這場諸神浩劫，只是怎麽也沒想到，掀起這場浩劫的正主……居然就在眼前……
　　這是位……真大佬啊！
　　於是壹眾魔鬼們的心思當即活絡起來，只想著待會兒怎麽拍這位的龍屁。
　　至於舊主拜爾的恩情……那有抱大腿重要嗎？！
　　“等等，那前段時間於毀滅荒原連弒死亡四神，摧毀朦朧之域靈魂堤壩，讓亡魂之海回流下層位面的那位……”達茍斯想起了壹則隱秘的傳聞，問道。
　　“也是我。”
　　李維頷首，然後笑著道：
　　“不過，米爾寇和勞薇塔是加爾文幹掉的，他因為壹些原因，恐怕得過段時間才能過來。
　　“我想也是正式因為這壹點，妳們的九獄之主，阿斯摩蒂爾斯閣下，出面邀請我來這裏，為他辦壹些……微不足道的事項。”
　　對此，魔鬼們表示已經麻木了，反正跟著舔就行了……
　　達茍斯與剩下的五名暗黑魔將面面相覷了壹眼，然後再次壹禮道：
　　“對此，我已沒有任何疑問……
　　“阿弗納斯大公之位，閣下……實至名歸！
　　“只是不知……提比利烏斯大公降臨此地，有何事項？
　　“若有驅策，在所不辭。”
　　李維聞言，將猙獰的下顎撐在手背上，微微瞇起眼睛望向青銅大廳門外的血戰戰場，低沈道：
　　“可不就是妳們壹直在做的……
　　“也是阿斯摩蒂爾斯閣下壹直所期望的。
　　“只不過這壹次……
　　“我欲將血戰戰線……
　　“推向萬淵平原。
　　“然後，將這無底深淵……
　　“徹底打穿！”
　　是的，而這……
　　也正是李維與九獄之主阿斯摩蒂爾斯……
　　所定下的約定與交易
　　也是……至高的……
　　魔鬼契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