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壹章 唯有樓前流水

　　余音繞梁，回蕩不絕。
　　半響，器具破碎的聲音，才漸漸微弱下來。
　　放眼看去，場間除卻魔月山莊的桌前器具完好外，其余各大宗門桌前器具，無壹例外全都碎裂開來，成為壹堆破爛。
　　四方眾人有些目瞪口呆，這兩人真的是風采無邊，各領風騷。
　　雖未交手，可杯酒之間，爭鋒相對。妳來我往，誰都不肯服輸，鬥了個平分秋色。
　　只是司雪衣束起來的長發，散落下來，那張絕世容顏，竟然平添壹抹妖嬈的氣質，對女子的殺傷力無形中暴增不少。
　　林雲輕聲嘆道：“酒是好酒，可雪衣兄敬的酒，卻有些要人命了。”
　　“妳的杯子不好接。”
　　司雪衣把玩著手中的空杯，眉頭壹挑，露出玩味的笑容。
　　“妳知道就好。”
　　淡淡的回應壹句，林雲輕輕壹飄，落回淩霄劍閣的席位。
　　四方懼靜，眾人的目光在林雲和司雪衣身上，來回挪動，心中皆是感嘆不已。
　　如此人物，方才能稱得上妖孽翹楚。其余者，如左雲，如嶽青，如白榆，都差了壹些火候。就是這壹絲火候，讓他們在林雲和司雪衣的光芒下，黯然失色，光彩全無。
　　今日這公主宴會，成全了林雲，也勢必會讓司雪衣的聲名，再上壹層。
　　大秦帝國，有得熱鬧了。
　　“師兄，妳不是說不認識此人的嗎？”
　　有魔月山莊的弟子，看向紮頭發的司雪衣，奇怪的問道。
　　司雪衣隨手將長發壹撩，輕聲笑道：“現在認識了。”
　　壹眾魔月山莊的弟子，心中苦笑，自家師兄還真是傲嬌……明明認識，硬要說認識。
　　非得鬥上壹番後，才看的上對方。
　　唰唰！
　　瓊臺大殿中，出現壹名名侍女，將眾人桌前破碎的器具清理壹番。
　　等到清理完畢後，鳳華公主環視壹圈，沈吟道：“賜禮。”
　　頓時後方殿門打開，壹對對侍女成群結隊出現，手捧玉盤，玉盤上以紅布蓋住賜禮之物。
　　各宗各門的長老，臉上不由都露出期待的神色，眼中笑意難掩。
　　“鳳華公主又要賜禮了，肯定又是皇室收藏的上好佳釀，哈哈，果然，又是醉花陰。”
　　“醉花陰！五年沒嘗過醉花陰，真是懷念啊。”
　　“這酒，聽說不僅是絕世佳釀，對修為也多有裨益。”
　　“莫道不消魂，還是醉花陰！”
　　不少宗門弟子，舔著嘴唇，眼巴巴的看著接過賜酒的長老。還有不少長老，更是當場就開喝了，神色愉悅，大呼痛快。
　　有嬌媚侍女，來到淩霄劍閣的桌前，送上壹壺醉花陰後。
　　那侍女淺淺壹笑，看向林雲道：“林雲公子，我家公主說妳今日表現的甚好，特意額外賞賜壹壺鳳凰臺。”
　　侍女聲音不大，可還是引起陣陣驚呼，壹道道目光不可控制的挪了過來。
　　“鳳凰臺！七品名酒鳳凰臺，據說整個大秦只珍藏了兩壺，壹壺在皇室寶庫，還有壹壺就是在公主手中。”
　　“聽說是皇帝，在公主年幼時賜給她的，那時候的鳳華公主可是集萬千寵愛於壹身，風華絕代，冠絕帝都。”
　　“不過林雲今天的表現，也當得起這等賞賜，可惜啊……”
　　“這樣壹比，手上的三品醉花陰，也有點索然無味了。”
　　“不要了嗎？那送我吧。”
　　“怎麽可能，我得自己留著，三品名酒也是不可多得，有錢都難買到。”
　　諸多目光看向那雕刻著吹簫引鳳的酒瓶，眼中都露出無比羨慕的神色，嫉妒不已。
　　洛鋒長老欣喜不已，趕緊給林雲丟了壹個眼神。
　　林雲起身接過鳳凰臺，拱手看向高臺道：“多謝公主賜酒，不甚感激。”
　　“不用謝我，謝淩霄劍閣便可。”
　　鳳華公主的依舊清幽冷冽，像是繞在山間雲霧中壹般飄渺，頗有出塵之意。
　　沒有淩霄劍閣的培養，林雲也不會在今日大放異彩，倒也說的不錯。
　　只是誰都沒有註意道，大皇子秦羽心中冷哼壹聲，悄無聲息離開了瓊臺大殿。
　　洛鋒笑道：“不敢當，不敢當。公主賜禮，自然得謝公主，想來林雲也不會辜負公主的賞賜。”
　　鳳華公主不置可否，眼中閃過抹倦色，揮手道：“本公主累了，都退下吧。”
　　各宗領到賜酒，臉上都堆滿笑意，拱手抱拳行禮後各自退去。
　　林雲看著手中的鳳凰臺，若有所思，有些想不明白。
　　“嘻嘻，看來本師姐說的沒錯，咱家小師弟果然大放異彩，連公主都中意了，以後請叫我神算子。”
　　欣妍眼中含笑，壹本正經的說道。
　　唐通幾人笑道：“小師弟儀表堂堂，豐神俊朗，大有前途，還真有可能當上駙馬呢。”
　　“壹幫家夥，說什麽呢，趕緊給我閉嘴。”
　　洛鋒板著臉，教訓壹頓，不過大家都知其心情甚好，並未生氣。
　　壹路有說有笑，朝著島外走去。
　　林雲心生疑惑，回頭看了眼，卻見準備踏入殿門的鳳華公主，剛好回頭。
　　瞬間，四目相對，林雲心中莫名壹怔。
　　看著那面紗遮臉，有絕代風華的鳳華公主，壹時間有些呆了。
　　不過片刻，鳳華公主便將頭扭了過去，沒有再多看半眼。
　　額，看來未必是在看我了。
　　林雲心中自嘲壹番，不在多想，收回視線。瓊臺島外，煙波浩渺，朦朧水霧之中，夕陽的余暉透過群山，落在湖面之上，美景說不出的誘人。
　　可惜，夕陽在美，也有壹股暮氣，略顯淒涼。
　　他還是更喜歡朝陽，如火壹般的朝陽，誘人入魔，錚錚難忘。
　　……
　　夜深人靜，楊柳枝頭，又是壹輪明月高掛。
　　秋葉居，院中閣樓，將歲月心經修煉壹個大周天的林雲，緩緩睜開雙目。
　　吐出口長長的濁氣，渾身真元，在這第二重的歲月心經凝練，內斂許多。
　　隨意將手中裂開的二品靈玉放在壹邊，林雲擡眸擡去，目光穿過窗前幾條柳枝，眺望盛著滿滿月光的翠竹湖。
　　卻如翡翠般的湖面上，多出壹道人影，輕盈靈動，飄然而至，目的地正是他這秋葉居閣樓。
　　林雲微微壹楞，但看到來人頭頂，泛著的月光，嘴角露出壹絲笑意。
　　除了流觴，也沒有別人了，看見那光頭，甚至能想象出臉上掛著的笑容。
　　長袖壹掃，起身迎客。
　　咻！
　　流觴公子踏月而來，瞧見已坐在桌前的林雲，輕聲道：“林兄，知我要來？”
　　“我見天上多了壹輪明月，便知道是妳來了，酒已備好。”
　　林雲取出鳳凰臺，輕聲笑道。
　　流觴公子微微壹楞，摸了摸頭，恍然大悟，便大笑不止。
　　目光壹掃，落在鳳凰臺上，壹邊把玩壹邊輕聲吟道：“鳳凰臺，鳳凰臺上憶吹簫。生怕離懷別苦，多少事、欲說還休。新來瘦，非幹冰酒，不是悲秋。念武陵人遠，煙鎖秦樓。唯有樓前流水，應念我、終日凝眸。凝眸處，今日又添壹段新愁。”
　　話語壹頓，流觴放下酒壺，笑道：“這是好酒，上好的酒，也是有故事的酒，但這是公主賜給妳的酒，我不要。我要猴兒酒，要林兄的猴兒酒，要林兄請我喝猴兒酒。”
　　“不醉不歸。”
　　林雲揚手壹揮，將鳳凰臺收好，擺放好十壇猴兒酒。
　　流觴眼中頓時露出炙熱的神色，笑道：“吾愛猴兒酒，美名天下聞。這世間多少好酒，可好酒的背後，總有故事，或喜或悲，或怒或愁。唯有猴兒酒，壹群猴兒，只為口腹之欲，釀出這幹幹凈凈的好酒。哈哈哈，喝！喝他娘的不醉不歸！”
　　啪！
　　他壹拍桌子，當即抱起壇猴兒酒，起身狂飲起來。
　　林雲心中汗顏，流觴公子還真不負流觴之名，喝起酒來，確實令人自愧不如。
　　壹壇飲盡，流觴公子笑道：“痛快！林雲，妳也來喝吧，今日妳光芒大盛，揚名大秦，也得好好喝上幾杯，不對，也得喝上幾壇。”
　　林雲壹笑，給自己倒了壹晚，也是壹口飲盡。
　　今夜壹別，又不知何時能見，兩人乘著月光，開懷暢飲。
　　半醉半醒之間，林雲問了壹句，他說龍虎拳的諸天印，無論如何都修煉不成。
　　流觴自得壹笑，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光禿禿的腦袋，笑而不語。
　　林雲沈吟道：“妳是說，這諸天印，不可強行修煉，得用腦去想，用心去修？”
　　流觴噗嗤壹笑，壹口酒水吐了出來：“哈哈哈，不是，我是說，得妳我雙月爭輝才行。”
　　林雲壹楞，隨即啞然失笑。
　　原來是要他踢掉頭上的三千煩惱絲，如他壹般，皈依佛門，參透佛理，方可修煉。
　　倒是他猜的不多，不過，他並無詭異佛門之意，這諸天印看來只能放棄了。
　　多少，還是有些可惜的。
　　兩人聊得盡心，喝的痛快，可這夜色之中，公主府內也有人臉色陰沈，渾身不自在。
　　臉色陰沈的是大皇子，他自離場後，便未說壹語，陰沈的臉色持續到了現在。
　　渾身不自在的王琰，他陪在身邊，瑟瑟發抖，不敢開口。
　　今日，瓊臺大殿，他也在暗中觀看。其中種種，歷歷在目，瞧得林雲大放異彩，恨的咬牙切齒，痛心不已。
　　至於大皇子為何生氣，他也多少能摸清壹些。
　　鳳華公主五年未辦生日宴，誰知道壹辦之下，場面依舊盛大，更勝往昔。
　　諸多宗門，對其還是如往常壹般，敬畏有加。
　　本就對鳳華公主，壹直心有忌憚的大皇子秦羽，豈會開心。
　　秦羽突然起身，似要開口說話，王琰連忙打起精神。
　　“欣絕，不能留了。”
　　大皇子壹字壹頓，沈聲說道，卻讓王琰臉色壹僵：“那林雲呢？”
　　“林雲？”
　　秦羽嗤笑壹聲，“以妳的眼界，也就只配盯著壹個劍奴了。他林雲在如何了得，能在年底的龍門大比中，與公子爭鋒嗎？能阻我拿得下第壹嗎？”
　　“是，屬下明白。”
　　王琰連忙低頭，沈聲說道。
　　“走！”
　　眼中殺意壹閃，秦羽擡腿便準備離去，他向來殺伐果斷。壹旦下定主意，就不會有半點遲疑。
　　只是兩人，剛出院門，便被壹個灰衣老者攔下。
　　老者懶洋洋的臉上，露出壹抹笑意，拱手道：“許久未見，公主殿下十分想念大皇子，還請大皇子小住幾日。”
　　秦羽微微笑道：“還是我妹妹了解我，我心裏想什麽，連我自己還沒想清楚，就幫我提前想好了。替我謝謝她了，我姑且就多住幾日。”
　　“壹定。”
　　灰衣老者摸著胡須，笑吟吟的道。
　　兩人轉身回院，只是轉身的剎那，月光落在秦羽的臉上，他笑意全無，壹張臉，冷到極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