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試探

　　秘靈是無形之態，祂的劍亦是無形的，然而這壹刻，卻給人感覺是有形的。
　　並且，那壹劍衍生出來的血腥味，以及那似血海傾天而下，形成的氣象，極度恐怖。
　　這壹抹光線，銳利之處，樓近辰甚至有劍芒落眉間的壹絲痛感。
　　這壹劍像是在演化某種天象。
　　只是這壹劍當然不會是真的化生血海，樓近辰也不信，因為這裏沒有化生血海的條件，若是真的能化，他也相信不是衛山所能夠驅役得了的。
　　而在這電光火石之間，他並不能夠想到那麽多，又未真正的接觸，壹切便都是憑本能的接劍。
　　他的身上竄起壹道白光，白光形似白虎，發出壹聲虎嘯聲。
　　只壹剎那，紅白光線便已相交。
　　樓近辰在這壹瞬間，看到壹片紅色的汪洋，然而他意誌堅定，明白那不過是幻象，心合虎嘯殺神劍法將面前的幻象壹撲而散。
　　也就是這壹剎那，那真正的劍體顯露出來。
　　那股鮮血味消失了，卻也顯露出壹股強烈殺機。
　　樓近辰感覺到了實物。
　　這壹把劍是衛山找的壹把邪劍，曾是壹位將軍的配劍，殺人無數，最後死在壹場大戰之中，與數千屍體同葬在壹起，最後被衛山找到，並且與這個‘無面劍士’壹起祭煉。
　　只見那銀色的劍氣在那紅色的劍上壹纏，那銹劍的劍勢立即止住了，隨之白虎劍丸的尾光如虎尾壹般的掃過那無面劍士的臉。
　　那無面劍士的臉瞬間被掃散壹大片。
　　祂手上劍的劍意，於這壹剎那之間弱了下去，而此時纏繞在劍身上的白虎劍丸散去，卻如轉動的光圈，甩過了那無面劍士的身體，祂的身體崩散。
　　劍朝地上落去，而那白虎劍丸壹卷，閃跳著，便又已經纏回了樓近辰的身上。
　　叮的壹聲，那劍此時才掉到了地上。
　　樓近辰仍然站在那裏，動也沒動，周身銀華吞吐，只聽他說道：“衛府君的神法確實玄妙。”
　　剛剛那衛山說看看他的劍術與這域外秘靈劍術的高低，而樓近辰的回答卻說他神法玄妙，嘴上半分沒有說劍法的事。
　　但是他剛剛這壹剎那的行法，卻已經說明了劍法高低了。
　　壹時之間，東泰宮內外都靜悄悄。
　　在他們的心中，衛府君幾乎是‘神靈’壹般的存在，是驅役秘靈如呼吸壹般簡單的，然而這壹次遇上的這個樓近辰，殺起秘靈來卻在壹念之間，他們看到那壹團白光撲、卷、展、回，四個動作都很清楚，但是他們也很清楚，自己面對之時，絕對沒有還手之力。
　　因為在他們聽到那壹聲肅殺的虎嘯之時，整個人都僵硬了壹下，神思空白，所以那壹剎那的時間足夠他們死上幾回了。
　　“好，確實是好劍法，劍丸似虛還實，聚散不定，合於法念之中隨心動，可展萬千氣象，亦可護持周身，的確是壹件好寶貝。”
　　過了壹會兒，東泰宮之中才響起說話的聲音，緊接著，便見到有壹個人從那鏡壁上顯露出來，這人也是由小至大，似從極遠的星空之中歸來，周身有點點的星辰光輝環繞著人。
　　樓近辰看在眼中，心中亦覺得景象玄妙。
　　至今如他這般的境界，看壹個人周身之景，便大概能夠知道其功法之玄妙。
　　只有那些真正六境之後，向七境邁入的人，才會身蘊奇景，那些景光玄妙，卻讓人看不真切。
　　今天的這個衛山便是這般，然而他樓近辰在別人的眼中何嘗不是如此呢，他在泰吾山眾修的眼中，以肉眼目光視之，便身似有淡淡的清白光輝，整個人站在那裏都是鮮亮的，若是去用法眼看，則是看到壹片銀華燦爛，仿佛有著萬千的劍芒在裏面盤旋轉動著。
　　衛山壹身的黑袍，黑袍上面有壹個個圖案，那些圖案散發著光，只見他壹步邁出，從那鏡壁上跨出，隨著他的出來，整座殿堂便似有著無數的‘秘靈’出現，在那虛空裏飛舞。
　　外面的人看到這壹幕，心中興奮，他們有些人已經數十年沒有見過衛山的真身了，最多只是聞其聲罷了。
　　此時見到衛山，更是看到那宮殿之中驟然出現的各種光景，不少人激動不已，期待著壹場大戰。
　　然而隨著衛山的出現，那門也自然而然地緩慢合上了。
　　在合上之時，大家卻是看到樓近辰與衛山兩人相互行了壹禮。
　　“衛府君緊閉宮門，可是有事與我說？”樓近辰問道。
　　“呵呵，明明是妳來尋我，卻反問我來？這是何道理。”衛山笑著說道。
　　衛山壹身的黑衣，但是殿堂之中那點點神光環繞的奇景，讓他有壹種眾星之主的感覺。
　　“的確是我來尋府君，不過，府君幾番相試，我想，府君定然是見我來，之後便心中生了事。”樓近辰說道。
　　“好，妳雖然年輕壹些，但卻已然見微知著，不過，妳得先說說妳來這裏所謂何事。”衛山說道。
　　樓近辰也沒有藏著掖著，直接說道：“我欲打聽虛妄秘靈與界外星宇修行者之間的關系，四下行走，正好遇上了趙長發，他帶我來此處，見到衛府君，我便知此行當有收獲。”
　　“原來，樓道友亦知界外之事了，我倒也確實知道壹些，不過樓道友若想知道也不難……”
　　說到這裏，他頓了頓，然後說道：“不如，我們做壹個交易如何？”
　　“什麽交易？”樓近辰眼睛壹瞇。
　　衛山毫不在意的說道：“我曾禦遊幽妄，在壹座廢棄的城池之中，曾見過了壹件極佳的靈物，我欲煉就壹件法寶，非此物不可，若是樓道友能夠為我取回此物，衛某絕對知無不言。”
　　“哦，連衛府君都拿不回來的東西，樓某又如何能夠拿得出來，幽妄之中的城池，樓某又如何能夠去得了呢？”樓近辰說道。
　　“樓道友壹點驚訝都沒有，看來是真的去過了，傳言說，樓道友擁有壹門往來於各處空間的法術，看來所言並非虛妄。”衛山凝視著樓近辰說道。
　　只是他稍壹凝神，樓近辰便會沈入那銀華之中，這種感覺，就像是壹塊飄浮著的冰，看到在水裏，想要抓起，卻根本就無力著手，然後手用力去抓，那冰便沈入水中，而冰冷的水則咬上了手。
　　他的身形在銀光照射之下，身上壹層光散去壹層，又再匯聚，就像水波蕩開，將壹切落入水中的東西都吞沒了，壹切都恢復平靜。
　　兩人說著話，卻又無聲息的相互的對了壹下法術。
　　而樓近辰看對方，每壹次看對方的臉都會有變化，直到現在他都不知道對方究竟是什麽樣子。
　　他以目光欲破開對方的神光，卻是剝開壹層又壹層，每壹次都是不同的面容，每壹個面貌是那麽的真實，又是那麽的假。
　　真，是因為根本就看不出來是假臉，而說假，是因為妳知道，這是壹個個秘靈的面目。
　　“不知衛府君這話從何聽來的？”樓近辰倒是有壹些好奇了，雖然他顯露過‘門’字法，但是卻絕對沒自己劍術那般的光彩奪目。
　　而且，他可以肯定，自己這壹門法用的時候，都是在逃命的時候，當時可沒有其他的人在。
　　“妳可知道，當年秘靈教不過是幾個誌同道合的人，壹起研究法與秘靈相關的法術罷了，即使是‘秘靈教’這三個字也是別人加諸於我們身上的，而當時我們壹起交流的人之中，便有壹人是秋蟬學宮的教諭，想必樓道友應該知道了吧。”
　　“原來如此。”樓近辰明白了為什麽秘靈教如此的松散，看似到處都有，但是卻是壹盤散沙的感覺。
　　至於，那壹個被自己斬了半身的督主，他雖然沒有忘記，但是這麽多年，他不信對方還能夠有什麽成就，失肉身者，要不異變為妖魔，要不只能夠修為大退，然後在寒來暑往之中消磨生命。
　　樓近辰也沒有爭辯說什麽，只是淡淡道：“衛府君或許誤會了壹些事，我雖然想知道界外星宇與虛妄秘靈之間的事，那也只是想知道，並非是壹定要知道。”
　　“當然，壹座存在於‘幽妄’之中的城池，想必，絕不可能只有我想要的東西，除了那壹件我需要的東西之外，其他的東西，盡數歸於樓道友妳。”衛山說道。
　　“我修行，不假於外物。”樓近辰笑著說道。
　　衛山眉頭輕皺。
　　他心中覺得樓近辰此人，居然如此想要打聽界外星宇之中與虛妄秘靈的關系，壹定知道了些什麽，他本想以此拿捏，又以寶物相誘，卻換來樓近辰的拒絕。
　　“衛府君心不誠，告辭！”樓近辰笑道。
　　衛山眼神已經變冷了，說道：“衛某的道場，豈是說來便來，說走便能夠走得了的？”
　　樓近辰卻是淡淡壹笑，說道：“門在那裏，樓某自然是想進就進，想走便走，又豈要別人來允許。”
　　衛山的眼中神光大盛，已經許多年沒有人敢這樣對他說話了，那久違的感覺，曾經有這樣對自己說話的人都死了。
　　這麽多年來，居然又出現了壹個，原本他還想大家好好說話，此時卻決定將這個樓近辰拿下。
　　他要讓他知道，那人修榜上排名二十三算不得什麽！
　　“在本君的道場裏，是神得拘著，是仙也得伏著！”
　　隨著他的話落，虛空裏點點神光如眩目光輝閃過，其中有兩道神光落在了門上。
　　那門上原本的兩道人形圖案立即明亮起來，那上面的兩個‘秘靈’朝著樓近辰看來，雙眼之中的光像是能夠扭曲虛空，能夠扭曲目光裏所見的壹些生靈的心誌。
　　同時，虛空裏有藤須壹般的東西，朝著樓近辰的身體勾去。
　　然而樓近辰周身的銀華湧動，壹漲壹縮之間，那門上的秘靈圖案便已經千瘡百孔了。
　　藤須卻在銀華之中瞬間絞斷，立即縮了回去。
　　而那門在樓近辰的面前，卻像是有了特別的玄妙，樓近辰不需要開門，那門反而成了通往任何地方的‘玄門’。
　　樓近辰的身體在銀華閃光之間，邁入了那嚴絲合縫的門裏，消失了。
　　這速度之快，衛山並非是反應不過，而是瞬間施出來的法，都被那樓近辰的護身劍氣給擋住了。
　　外面的人只看到東泰宮宮殿的門似乎震蕩扭曲了下，然後壹直等在那裏沒有走的趙長發，身邊的虛空震蕩，然後他看到壹個人，周身銀光刺破虛空，似從虛妄壹步邁入了真實之中。
　　樓近辰沒有說話，直接壹手抓著對方的肩膀，然後又壹步邁入虛空裏的壹道隱約可見的門中，兩人瞬間被元氣淹沒。
　　而這時，那東泰宮的門卻轟然倒塌。
　　外面的人看到裏面府君的眼中，有點點神華閃動著，臉色陰沈的可怕。
　　看到這壹幕的人，壹個個轉身回自己的洞府，他們不知道具體的情況如何，但是從府君的面色便看得出來，他心情很不好，這可能是吃了虧。
　　至少門被那個樓府君給弄壞了。
　　至於那樓府君去哪裏了呢？有機警的人去找那趙長發，卻發現他已經不見了。
　　門邊不遠處等待著的王幸嬌更是目瞪口呆，她怎麽也沒有想過會是這樣的結果。
　　“師父居然沒有將那個樓近辰留下來。”
　　“那個樓近辰居然如此強大嗎？”
　　這是她心中揮之不去的念頭。
　　而樓近辰已經帶著趙長發遠離了泰吾山，兩人從虛空裏踏出，落在了壹座山上。
　　趙長發回首望天空，竟是有壹種天旋地轉的感覺，樓近辰因為這‘門’字法用的急，便沒有顧忌趙長發的感覺，即使是以趙長發的修為，依然很不好受。
　　“修行壹定要修本我，將壹切外在的東西，化為自身的東西，才算是修行，此處，那衛山的目光已經無法追尋了，妳好自為之。”
　　樓近辰的話說完，根本就沒有再聽他說什麽，而是縱身而起，化作壹道銀光破開了虛空，驚起了淡而又淩厲的劍嘯聲，直上天空。
　　他目光所至，壹路上，那些雲霧都破開了壹道清晰的通道，然後又快速的被雲霧淹沒。
　　樓近辰壹路的朝著北邊而去，他直接朝著乾京的方向而去。
　　而那苗青青卻是在樓近辰進入東泰宮後，悄悄帶上自己的行囊又離開了那泰吾山，在離開後不久，看到天空壹道劍光劃過。
　　她心中嘆息壹聲，默默的趕路，然後不久後，她遇上了趙長發，於是兩個老於江湖的人，卻從彼此交流之中，感覺對方與樓近辰的關系之後，竟是開始結伴在天地之間遊蕩。
　　寒光破空，排開雲霧萬裏浪。
　　壹劍縱橫天地間，來去自如，宛若逍遙仙。
　　很多人看到，壹道劍光北來，卻又鉆入壹團雲中之後消失了。
　　而這裏，已經到了乾京的上空，他立在雲頭打量著乾京宮殿。
　　雙眼之中湧動著光華，他正試圖用自己的雙眼，尋著這宮殿上空散發出來的神意氣機，來看其內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