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初三的早上，李默過來了。壹進來就扯著嗓門道：“老板，新年好啊。”
張寧擡頭壹看是他，不禁也笑起來，“新年好。今天沒去拜年啊？”
“要去……”李默找了個板凳坐下，訴起苦來：“媽的，這年過得比平時還累！走東家上西家，還要到處去上墳……妳說我家的祖宗們怎麽也不埋在壹個地方，讓我們後人跑了這邊跑那邊，出租車也不好打。”
對於這種牢騷張寧只是笑，“我給妳倒杯水。”
“坐下吧妳，我不會自己倒？”
說著看看他的腳，“好點了沒啊？”
“好多了。”雖然還是有點腫，但好歹已不象豬蹄那麽嚴重，再包幾天藥應該就差不多了吧。
李默點點頭，順手取過桌上的碟片來看。“哎，這部戲我還沒看過呢，好不好看？”
“新出的，還不錯。別人剛還回來，妳要不要拿回去看？”
“好啊。”說著就把碟片揣兜裏了。
李默在他這兒沒坐多久，張寧目送他走了。眼光不經意地壹轉，就落到對面墻上貼著的大幅海報上。
就是李默拿走的那張碟片的海報。
眾星雲集，也算是年度大戲了，徐小放在裏面演壹個捕頭，第二男主角。他近兩年的發展倒還不錯，開始走武打明星路線，看來早年體校的訓練沒白練，終於不用只在床上展現他的柔韌性。
看到徐小放，就不可避免地想到以往那壹段日子，想到蘇杭。
那壹晚張寧終於還是沒敢給家裏打電話。他覺得越晚壹天和家裏聯系，蘇杭的耐心就會越少壹天，而他未來的安全保障就會越強——
按理說他這種想法並沒有錯。可是張寧忘了，中國有句古話，叫再大大不過天，再強強不過命。他的命運，就在他自覺還安全的時候，因為壹些莫名其妙的陰差陽錯、壹些不經意間的推波助瀾，又要悄然發生變化了……
“兩個丫頭，叫妳們吃飯呢，還在這兒上網！”
兩個中學生模樣的女孩子從電腦前擡起頭來：“來了！”嘴上雖然應著，屁股卻是擡也不擡，連眼睛都轉回到電腦屏幕上，眨也不眨。
李衛東本來叫了人就想走，但看到她們這個樣子，便眉毛壹挑，走了進來。
“又在看什麽看得舍不得走。不是又是什麽帥哥吧。”
今日是李家家宴，幾房的兄弟姊妹齊聚壹堂。李衛東在外面雖然是個京痞模樣，但在弟妹面前，卻把那混蛋勁兒都收斂了，平時出手又大方，是以底下幾個弟妹跟他關系都挺好，此刻聽他這麽壹說，也不覺得怕，反而笑嘻嘻地，說：“三哥妳怎麽知道？”
“切，妳們這些小女生，能好些什麽呀。”李衛東嗤之以鼻地說著，視線在屏幕上壹溜，看清楚上面那照片，更是鄙視。
“這算哪門子帥哥，故意撅著個嘴，裝可愛？”
兩個女生對視壹眼，顯然也有同感，便清脆地笑起來。
“不是我說妳們，審美眼光太不行了。上次那什麽……天涯小白楊，也是說帥得如何如何，我以為什麽絕世美男呢，結果壹看，不就是壹個四川農村娃嗎。”
兩姐妹又對視壹眼，卻是不高興了。
“三哥，這個不行，不代表其他的也不行啊。”
“對啊，這貼子裏帥哥多著呢。偶而有壹張非主流，那也不能壹竿子打翻壹船人。”
李衛東操作鼠標拉了兩下，果然下面還有好些照片。有些是自拍，有些是街拍，有那麽幾個確實長得還不錯，造型也正常，看得出是沒經PS過的生活照，於是底下留言很多，八卦花癡者甚眾。
李衛東看壹張，樂壹張，眼看這壹頁就要拉到底，突然間他樂不出來了，盯住屏幕上壹張照片，似要將它盯出兩個洞來。
兩姐妹也是眼前壹亮。
“哎，這個還可以啊。”
“嗯……原來是手機偷拍的，怪不得有點模糊……”
“三哥，往下拉。”
“……”
“三哥？”
被叫了兩聲李衛東這才如夢初醒壹般，視線慢慢轉到她二人臉上，眼神很有些古怪。“丫頭，妳們立大功了——”
說完他蹦了起來，急急忙忙掏出手機就開始打電話，壹邊撥號壹邊又伸手喝止她們：“別動電腦啊，千萬別動！”姐妹倆只聽到他聲音裏滿滿的都是抑制不住的興奮，嗓門又大又激動：“餵！我找到張寧了！”
聽到他的話，蘇杭第壹個反應是呆了壹下。“不可能。”
中國十幾億人口，妳以為找個人真的這麽簡單啊。要真是這樣說找就能找到，那也不會有那麽多沒落網的逃犯了！
“是真的，妳馬上開電腦，自己看！”
“……”
大概是李衛東那種強烈的肯定語氣完全不似開玩笑，五秒鐘之後蘇杭幾乎是跌跌撞撞地撲進了書房。
平常開機速度極快的電腦此刻卻只覺得慢得龜速，蘇杭心急如焚。好不容易才等到畫面壹亮，他迫不及待地打開天涯，很快就照著李衛東的指示發現了八卦首頁上那個名為‘別跟我說明星，就818活在我們身邊的帥哥美男，我要平民的勝利！標題要長長長長長長長’的貼子。
顫著手打開，已經顧不得看前面都說了些什麽了，蘇杭直接點擊第三頁！鼠標拼命地往下滑動，壹張張照片爭先恐後地跳了出來，然後——他就看到張寧了。
……
因為像素和偷拍的角度關系，圖片確實有些不清楚，但只要認得張寧的人都絕不會認錯，這照片上的人，確實是張寧無疑！
確定了這壹點，蘇杭震驚卻又目不轉睛。他屏住呼吸，象是生怕壹眨眼就發現這只不過是個錯覺，格外小心翼翼。
看照片的背景可以發現，這象是在壹家舊書租售店裏。張寧坐在壹張桌子前，微微低著頭，正在檢查還回來的書籍。蘇杭想：他現在當了租書店的老板？抑或給人家打工？他火眼金睛地發現張寧身上穿的是壹件藏青色的毛衣，雖然當初沒有確切看過其樣式，但他嚴重懷疑這就是張媽媽給張寧織的那壹件！
“看到了嗎？是不是他？是不是他？”李衛東也興奮得壹個勁兒地在電話裏追問。
蘇杭沒答，定了定神，留神看了壹下。
他發現發這張照片的是壹個叫綠腰的ID。看名字應該是個女孩子，只是可惜資料上沒有註明其居住地是在哪裏。他迅速地把這個貼子從頭瀏覽了壹遍，尤其著重關註這個綠腰的發言。
原來在第壹頁的時候她就說了，說她家附近的書店老板很帥，因為有人回了壹句無圖無真相，所以她特地去偷拍了這張照片。
“角度不是很好，但是我怕被他發現呀。所以JMS湊合著看吧，本人真的很帥，氣質也很好……”
後面至少有二十條以上的評論都同意她的說法，認為照片雖模糊仍無損其人風采，甚至還有人要求綠腰多818這位美男的事。蘇杭看著這些留言，心情真是復雜到無法形容。他想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張寧，兩年了，我終於有妳的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