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逼迫（一）

　　“林玥！？”苏黎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林玥木然地转头看他，还没有从回忆里醒过神来。
　　又是一个新学期的开始，刚跨进著名高校大门的大一新生们各自忙碌着，在寝室楼里上上下下，校园里熟悉的道路上也都是兴致高昂的年轻人和他们的亲人，那些留下了自己足迹的小路也不复往日的安静。
　　七年前自己入校时的情景历历在目，因为有他的陪伴，一切都那么美好，充满希望，而今却是……
　　“嗳——”一声答应就象是一声长叹，苏黎天不由的扬起眉：“怎么了？有心事？”自他从苏州回来就发现林玥情绪有点低落，每次问她，她都只说累，不愿意多说话。也许是真的累了，原本细腻润泽的肌肤上健康的光泽暗淡了不少，有时眼下还会有一点淡淡的黑晕。实在是心痛这个弱质女孩的要强心，苏黎天把一直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如果总是感到累，就少做点。李博文那里的活就不要再接了，你们院的任务做做好足够了。”林玥单位的效益很不错，没有必要为了钱这么虐待自己。
　　“工作倒还好，我会注意的。”林玥勉强笑笑，本来做他们事务所的编外设计师也不是为了钱，主要是想同他有更多的理由接触，可是现在看来，只怕这样的借口还是越少越好了。看见苏黎天盯着自己的黑黝黝的眼睛，林玥岔开话题：“我觉得很感慨，时间过得真快啊。你看，七年前我也同他们一样，刚刚来到这里，那时候的一切好像还在眼前，一眨眼的功夫，竟然都工作三年多了。”
　　“怎么？不是很有成就感么？”苏黎天望着林玥低垂的睫毛，它们微微颤动着，很温柔，很有诱惑性。
　　林玥没有发现苏黎天痴痴专注于自己脸上的目光，只是随着他慢慢走着，淡淡地回答他的问话：“成就感？好像不明显。你看走在这么熟悉的地方，却连一张熟悉的面孔都看不到，感觉很孤单。”
　　她确实有这样的感觉，不仅孤单，还觉得害怕。夜里常常惊醒过来，而且最令她恐惧的是她经常不知道该做什么，有时她会发好一会儿呆，才想到下面可以做什么事。
　　没有一个确定的目标，让她在不踏实的空虚迷茫中惊慌不已，可是她又无法静下心来思考，好害怕那种思考带来的绝望的钝痛，她曾经体会过的，可是现在程度更甚。
　　她渴望倾诉，渴望他温柔的拥抱，可是她不敢。在郦影面前，她一个字也不敢提起，怕她察觉到什么。更不敢去找他，哪怕是单位里偶然的碰面，她也不敢看他一眼，怕见到他让她痛苦不堪的眼神，更是怕自己不能把持住自己。只有苏黎天了，他会找到轻松话题，让她暂时躲开情感的困扰，虽然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可总好过无休止的恐惧折磨。林玥现在是典型的得过且过的寒号鸟，再一次把苏黎天当作了逃避现实风暴的避难港湾。
　　“孤单？”苏黎天不悦地握住她的手，把她拉到自己身边：“你总是看不见身边的人吗？我也是在你刚进校的时候就认识了的，现在，我们不是在一起吗？有我在你身边，还觉得孤单？”
　　被他的手紧握着，林玥感到他掌心潮热，听了他的话，愧疚之意又油然升起，避开他的目光，林玥看着前面掩映在郁郁绿色后的几幢四五层高的小楼：“你不一样的。”这话也是大实话，只是她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不一样。“我只是想到那些朝夕相处的同学，现在除了王雨霏和我，其他人都远在千里之外。就是同样在上海，我和王雨霏联系得也很少。真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散了以后，一切也就无法回到从前了。”
　　这样的感慨是真实的，可因为被林玥加进了对那漫长爱情路的聚散离合的喟叹，勾起她强烈的自怜，这几句话说得格外感伤，把脸转向另一边，不让他看见眼里的泪光。
　　苏黎天只看到她侧面颈上的雪白肌肤，在黑亮的头发衬托下更显娇嫩，我见尤怜。回忆起多年前最初认识她的时候，吸引他的纯洁、素净的美和令他迷惑的淡淡的忧郁气质，而今在她身上愈加香醇的宁静、淡雅的女人味和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浓浓的感伤，让他心中的爱怜翻腾不止。
　　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他有种想把她永远圈在怀里的愿望：“为什么总留念过去呢？过去的已经没有办法改变，我们都应该往前看，把握好自己的将来。你的将来一定很美好，让我来陪着你，好吗？”
　　苏黎天从来没有这么明白的表达过他对林玥的感情，虽然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可是一旦说了出来，就意味着林玥再也不能一厢情愿的曲解和逃避。原本想好要结束这种局面，可因为沉重的打击反而在表面上把她更近的推向了苏黎天。林玥回头看着他，现在，这澄清的话该怎么说呢？
　　混沌的思想，无法确认的取舍，林玥错过了最佳的保留自我的时间，于是她也如程启航一般犯下了同样的错误，在同苏黎天的关系上失去了发言权和主动性。说不出一句话来的林玥在苏黎天长久的等待后轻轻吐出了一口气，长长的，感觉自己耗尽了全部力气，撤下了所有的坚忍执着，林玥把目光从苏黎天的脸上移到他的衬衫领口上，缓缓垂下眼帘。
　　林玥的举动苏黎天自然的以为是默认，内心的欣喜难以抑制：“前面就是我的宿舍，要不要去坐坐，喝点水？”他一贯持重沉稳的音调也染上了一丝兴奋。
　　林玥抬头看着前面的楼房，怎么走到这儿来了？知道他自考上博士后就换了单人宿舍，他曾对她说过很喜欢这宿舍周围繁茂的园林景色和清净的环境，所以虽然早已参与教学，且在学院办的实业里做设计和研究工作都很受器重，却一直没有搬出去住。今天本来他是说好请林玥吃饭看电影的，因为早早的办好事路过她宿舍就打电话把她叫下来了，于是两个人就重温了一遍学生时代的记忆，有意无意间，走到了他的宿舍楼下。
　　清幽的古朴青砖路，两边高低深浅不一的浓密绿色，把九月秋老虎的热气驱散了不少，这样的清净很对林玥的胃口，也没多想什么，她点点头。
　　除了程启航那里，林玥从来没有去过男生寝室。走进宿舍楼，明显同女生宿舍不同的感觉扑面而来。这一幢都是单人宿舍，一楼管理员的小房间敞开着门，管理员看见苏黎天点头示意，瞥一眼林玥，眼中一抹惊奇闪过，瞬间恢复见惯不怪的神情。林玥有点不自在，可又退不得，只好目不斜视的跟着苏黎天爬上三楼。
　　其实林玥在男女之事上关心甚少，尤其对于除了程启航以外的其他男性。现在的青年男女交往如何开放她就是有所耳闻也不放在心上，在她心里的只是那份十几年来纠结的挚爱。对性，她不能说一无所知，可是她仅仅单纯的认为只有爱到极致才会向对方交付自己。在她的精神世界里不会想象在这样的宿舍楼里会有人经常带不同的女生回来，所以她对旁人的注视只是不自在，因为没有联想而没有羞怯。
　　不过苏黎天是清楚的。他今天第一次带女孩子回来，对管理员那种神情也只能暗暗恼火。他并不是那种古板的人，对于两情相悦的结合不持反对态度，可是某些人频繁的更换伴侣，滥爱、乱爱，他却极端鄙视。
　　加快步伐，苏黎天打开房门，把林玥让进门内，反手把门关上。
　　林玥环视不大的房间，简洁而男性化的布置成学习和休息两个区域。阻止他要开空调的举动，林玥走去打开窗，让淡淡的夕阳余晖投射进来，回头淡淡一笑：“开电扇就够了，你窗口的风景还不错。”
　　“喝什么？”苏黎天打开小冰箱，看着林玥站在他的书橱前：“有你喜欢看的吗？”
　　“一杯冰水就可以了。”林玥要求简单，回身看他为她倒水，接过杯子：“你的书专业性太强，我看不懂。”
　　“那么说明我得添置一些新书了。你喜欢什么类型的书？”苏黎天看她喝下一口水，却被呛得不停咳嗽。于是这个罪魁祸首又有了一个接近她的理由，为她轻拍后背。
　　林玥涨红了脸，还是不习惯同他太过亲密，走到窗前，满眼的绿色在夕阳映照下格外美丽。缓和了呼吸，却感觉到空气里异样的脉动，苏黎天走到身后，把自己环进他的怀里。
　　“林玥。”苏黎天的低声呼唤连同他的臂弯使得林玥轻轻颤抖起来。他把唇贴近她的耳朵，再缓缓移至她的面颊，细腻柔嫩的肌肤触感极好，他觉得自己的心跳飞快。
　　温柔而坚定地把林玥转过身来，望着她红扑扑的脸，低垂的眼帘，苏黎天的手滑到她的腰上，把她紧搂到怀中，吻上她颤动的睫毛。充满欲求的唇不停向下，每一次碰触都引起他体内狂潮一阵，终于四片唇贴合在一起，他也再不能忍耐缓慢的节奏，激动地向她索取感情上的安慰。他的舌带着她的舞动着，他的唇辗转碾压着她的，直到把两个人的呼吸都逼得急促而凌乱。
　　林玥紧紧抓住他的衬衫，闭着眼睛，感受着两个人越来越快的呼吸和心跳，抱着自己的男人激情四射，可她却在乱成一片的呼吸和心跳下不停颤抖。那是掩不住的清醒，虽然她紧闭着眼睛，可她清楚的知道低俯下来的不是他的脸；虽然紧拥着自己的怀抱同样火烫，手臂同样结实有力，可她清楚的知道那不是他的身体。她一再命令自己投入，但却越来越清醒，仿佛她只是个旁观者，冷静的看着他人同苏黎天热吻。
　　这是残酷的，对苏黎天而言，这是罪恶的，对她自己而言，可是清醒的她却改变不了一丁点。
　　苏黎天也发现了林玥的颤抖，可他把这当作了对他的激情的鼓励，长久以来积累的欲望喷涌而出，他抱起林玥大步走到床边，把她轻放到床上，停顿了一秒钟，尔后坚决地压抱上来。
　　林玥惊呆了，苏黎天一直对她彬彬有礼，以前他们也亲吻过，可是从没有这么孟浪的举动。林玥觉得想叫叫不出来，想推他却使不上劲，只能瞪大眼睛，看着他布满红潮的清雅的面容和被□占满的乌黑双眸。
　　他沉重的身体把她压得动弹不得，近乎疯狂的吻频频落到她的脸上、眼上、唇上。还得不到满足，他滚烫的唇连连亲吻她细致的耳朵，舔舐她精巧的耳垂，沿着她的颈项吻到肩胛，侧着头，抬高她的下巴，连连亲她的喉部，再一路向下，到她上衣敞开的领口处，第一颗扣子上方深深的吻下去，感觉她被他炽热的气息烫得呜咽出声。
　　林玥并没有哭。清楚的知道这么下去会发生什么事，本能的恐惧让她的身体由内到外剧烈颤抖，却虚软无力到连手也抬不起来。而清醒的大脑却有另一种命令——顺从苏黎天，把自己给他，从此与程启航再无牵绊。这种想法初时显现时使她几近麻木，但随着苏黎天动作的加剧，林玥渐渐感到了疼痛，是一种类似于用刀子慢慢划开皮肉的疼痛。
　　苏黎天微微侧了身，一手搂住林玥，另一只手不停地抚摸她，她纤秀的身体曲线，柔软的胸部和腰肢，另他呼吸短促到紊乱。渴望肌肤的亲近，他用激动得发抖的手解开她胸口的两颗纽扣，看见一片嫩白的肌肤半掩在镶着花边的胸衣下，随着她剧烈的呼吸起伏不停。他发出一声赞美的叹息，把唇贴上那无人触碰过的柔嫩，深深地埋下去。手也没有停下，滑进她的裙内，抚摸着光滑的大腿向他最渴望的地方探进。
　　心里的疼痛在加剧，当苏黎天的手指触碰到身体最隐秘的地方时林玥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不要——不——要——呀——”她遵从了自己的心，放弃执行那个残酷的命令。
　　苏黎天停下了动作，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被欲望烧得迷乱的眼神渐渐恢复清爽，他看见林玥狼狈却坚定的眼睛，没有看着他，而是紧盯着天花板的一角。头脑清醒过来，苏黎天真想狠狠打自己，你究竟做了什么？
　　翻身坐起来，苏黎天把视线从衣衫不整的林玥身上转开。两个人一坐一躺，静默了很久。
　　“对不起，我，我本来没有——”苏黎天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知道她不是个随便的女孩子，可是在那样的激情下他竟然忘了尊重她。但他发誓真的没有任何卑鄙龌龊的预谋，他只是喜欢她，非常非常的喜欢她。
　　林玥没有说话，花了很长时间才用虚脱一般的手指整理好衣服，和他并排坐到床沿。她想告诉他，她一点也不怪他，她知道他对她的感情，即使今天他继续下去，她也不会恨他，她只恨自己。她本来是想把自己给他的，可是却过不了心里那最后一道坎，不是为了什么贞洁，只是为了那个男人，那个再也不可能属于她的男人。
　　在苏黎天终于转头看林玥时，发现林玥脸上没有任何痛恨的表情。“对不起。”他还是道歉，为了自己无意的侵犯乞求她的谅解。
　　林玥伸出手放到他的手上，对他微微一笑，看见他的眼睛里一霎时重燃起某种光彩，又让她想起程启航的眼睛。
　　没有挣脱苏黎天紧握住自己的手，林玥把头转向窗户，最后一抹夕阳的光辉正在慢慢隐去。感觉苏黎天的手臂缠上自己的腰，再次把自己搂进怀里。
　　两人安静地依偎着，林玥把头一点点靠在他的肩上，也许，命中注定的只是这个肩膀，那么，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把自己交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