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沖突

　　距離卡彭給出的最後期限的時間越來越近，苜蓿城的氣氛也變得越來越凝重。
　　更讓這座城市中的人感到心驚膽戰的是，面對卡彭的最後通牒，奧蘭多並沒有屈服，而是選擇了對抗。
　　或許在外人看來，苜蓿城這座城市無時無刻不處在混亂和危險之中，但其實在本地人看來，這裏的混亂也是有秩序的，而卡彭，和他掌控的苜蓿城兄弟會，正主導著這樣壹種秩序。
　　但現在，這個秩序即將被打破。
　　城中的各方勢力都紛紛開始躁動起來，既為了那筆價值連城的債券，也為了這座城市的權柄。
　　在眾多目光的期待中，卡彭的最後期限終於到了。
　　這壹天，太陽照常升起。
　　這座臭名昭著的混亂之城卻見不到多少人氣，空空蕩蕩的街道上，狂風卷起壹陣陣風旋，街道兩旁的房屋中，壹雙雙摻雜著恐懼與興奮的眼睛正透過窗戶的縫隙，觀察著外面的壹切。
　　臨近中午，苜蓿城的幾條破敗不堪的主幹道上、光輝大教堂的門前、三座城區的中心廣場上，幾乎同時出現了壹批批手持長劍、棍棒的身影。
　　隨著時間的推移，人群越聚越多，到了午後，苜蓿城各大交通要點位置總共聚集了上萬人的規模，他們分成涇渭分明的兩撥，沈默對峙著。
　　也不知究竟是誰第壹個忍不住動的手，兩道洪流驀然間沖撞在了壹起。
　　曾經同樣分屬苜蓿兄弟會的成員們，獰笑著將手中的長劍捅進自己“兄弟”的胸口。
　　刀光劍影間，鮮血順著青石板路上的刻痕緩緩散開，如同壹個巨大而玄妙的魔法陣，充滿了神奇而慘烈的氣息。
　　生命在這壹刻脆弱不堪，也同樣壹文不值。
　　苜蓿城如同壹塊巨大的血肉磨坊，不斷吞噬著壹個又壹個鮮活的生命。
　　兩撥人都殺紅了眼，他們沒有花哨的武技和高階的鬥氣，只有最兇厲的氣勢和最原始的殘暴，這種殘暴，完全根植於生靈血脈中傳承子遠古時期的殺戮本能與嗜血天性。
　　壹個個被砍到，被刺穿的身體倒在地上抽搐、慘嚎，接著又被後來者踩在腳下踐踏，所有的尊嚴、臉面、身份，在殺戮面前都顯得那麽得蒼白無力。
　　不管是苜蓿城有頭有臉的幫派頭目，還是讓人敬畏的金牌打手，抑或是處於鄙視鏈最底層的小弟，在這壹刻，彼此之間都得到了絕對的公平——每個人只有壹條命。
　　此時發生在苜蓿城大街小巷中的廝殺與真正的兩軍對壘相去甚遠，沒有整齊的軍陣，沒有統壹的制服，更沒有壹往無前的鐵血紀律，但其中的兇險和慘烈卻絲毫不遜色。
　　這些人沒有正規軍的組織度和配合度，但卻同樣狠辣，同樣漠視生命，而且在韌性方面，甚至還更勝壹籌。
　　壹個小隊被對手沖散了，他們立刻四下奔逃，躲藏在街頭巷尾的犄角旮旯之中，等到時機合適，便又重新聚集起來，再次殺出。
　　血腥味成了這座城市裏最濃烈的氣味，廝殺聲成了這方天地間唯壹的主音。
　　整座城市仿佛成了壹個巨大的鬥獸場，裏面擠滿了為了榮耀、利益、生存而相互殘殺的野獸們。
　　直到夜幕降臨，這場慘烈的廝殺才告壹段落。
　　慘嚎聲、咆哮聲漸漸平息，有人躺在地上，當然也有人踩著屍體，昂然而立。
　　然而，這場戰爭才剛剛開始，現在只是中場休息而已。
　　勝負還遠未分出。
　　站在壹座廢舊的樓頂，奧蘭多看著漸漸被黑暗吞噬的苜蓿城，面色沈靜。
　　身後站著的小弟正不斷擡頭打量著自己老大的背影，幾次欲言又止。
　　半晌後，奧蘭多冰冷的話語終於傳來：
　　“告訴他們，沒有撫恤金！”
　　“可，可是，老大，他們說如果沒有撫恤金，就會……”
　　“我說了，沒有！”奧蘭多驀然轉身，圓瞪的雙眼仿佛要將小弟吃掉壹般，“既然選擇了跟著我壹起對抗卡彭，那就別想著半路退縮！妳去告訴他們，等我們取得了最終的勝利，該有的，我壹個銅幣也不會少了他們。
　　但現在勝負未分，他們別想從我這裏拿走任何東西！”
　　“是！”小弟再不敢多言，連忙應聲退下。
　　奧蘭多獨自對著漆黑的夜空發了壹會兒呆，然後才轉身往樓下走去。
　　但當他剛拐過壹個彎，就停下了腳步。
　　因為，前方正站著壹個他最不希望見到的人——卡彭！
　　奧蘭多只覺得渾身僵硬，想要逃跑，卻根本不敢有任何動作。
　　卡彭就靜靜地站在原地，並沒有進壹步的動作，眼中的戲謔仿佛是壹只猛虎在觀察著自己獵物臨死前的掙紮。
　　奧蘭多張了張嘴，澀聲道：“知道我在這裏的，只有三個人，是哪壹個出賣了我？”
　　卡彭得意壹笑，道：“妳猜啊。”
　　奧蘭多此時還保持著最基本的冷靜，想了想，道：“應該是萊斯吧，今日的戰鬥，他手下死傷最為慘重，也是最想要我拿出壹部分債券來支付撫恤的人。”
　　啪啪。
　　卡彭竟然鼓起了掌，由衷的稱贊道：“厲害呀！不過，奧蘭多，如果妳早壹點拿出壹部分債券來收買人心，又怎麽落得如此地步。”
　　奧蘭多緊抿著嘴唇，沒有說話。
　　卡彭笑著繼續道：“當然，如果妳現在將那些債券都交給我，我仍然可以放妳壹條生路。”
　　奧蘭多依然不說話。
　　卡彭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收斂起來，語氣也變得冰冷：“哼，既然妳如此不識好歹，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話音未落，卡彭整個人便如壹頭強壯的犀牛，以無可阻擋的氣勢向著奧蘭多沖來。
　　奧蘭多臉色頓時發白，本能地往前壹滾。
　　轟隆！
　　石質地面轟然炸碎，大量碎石如同子彈般濺射開來，不少打在奧蘭多身上，砸出壹個個淤青。
　　奧蘭多根本不敢多想，狼狽地從地上爬起，撒腿就開跑。
　　作為五階戰士，卡彭的個人武力在苜蓿城處在金字塔的最頂端，奧蘭多哪裏敢與之正面對抗。
　　然而卡彭卻獰笑壹聲，眼中浮現出戲謔之意，再次欺身追了上來。
　　聽到身後的風聲，奧蘭多不及細想，手中長劍反手壹刺。
　　哐當壹聲。
　　長劍被卡彭隨手壹拍，整個劍身便崩裂開來，嗤嗤嗤地飛射出大量碎片。
　　奧蘭多本人也被長劍傳來的巨大力量帶著飛起，狠狠撞在側面的墻壁上。
　　噗得壹口鮮血噴出，奧蘭多癱坐在地上，眼中浮現出絕望之意。
　　卡彭好整以暇地緩緩逼近奧蘭多，口中嘲諷道：“奧蘭多，現在妳還有最後壹次機會。交出債券，我給妳壹條生路。”
　　奧蘭多喘息幾聲，卻突然笑了起來。
　　卡彭不明所以地瞇起了眼睛，正要開口詢問對方是不是瘋了時，卻突然感受到身後傳來壹道冷冽的目光。
　　他霍然轉頭，就見壹個全身籠罩在白色鎧甲中的人，竟不知何時出現在自己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