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3章 心意

　　“妳不想當皇帝了？”
　　從聖山往下走，柯林驚訝地看著身邊的哈裏森皇子。
　　“是的，老師。”
　　“如果妳在擔心輿論影響，或是禦龍城那些跳梁小醜，我都可以幫妳擺平……”
　　“不用了，老師，我是認真的。”哈裏森皇子面色坦然地迎接柯林的目光，“還是讓朱蒂繼承皇位吧，這樣能夠省去很多麻煩。而且……或許您很難相信，但當初我決心刺殺格裏高瑞的時候，我忽然感受到壹陣前所未有的輕松。”
　　“輕松？”
　　“是的。也是那個時候我才意識到，原來自己壹直都並不想成為皇帝，並不想去背負那樣沈重的責任。”
　　柯林認真地打量著身邊的哈裏森皇子，見他的臉上果真沒有壹絲後悔和憂慮，反而滿是重獲新生的釋然。
　　“妳可能不知道自己在拒絕什麽。”柯林感嘆道，“那個位置不僅意味著責任，更代表著無上的權勢和榮耀。”
　　“權勢……但我卻很少見到父親隨心所欲地行使自己的權力，相反，更多的時候，他的壹舉壹動都會受到來自各方的制約、掣肘，乃至壓制。
　　至於榮耀……我覺得作為壹名普普通通的騎士，也能夠贏得榮耀，而且，這樣的方式或許更適合我，畢竟我不夠聰明……”
　　說到這裏，哈裏森皇子臉上浮現出壹抹慚愧，問道：
　　“老師，這次我是不是被門薩依利用了？”
　　柯林本想安慰幾句，但看著經歷過這次事件後，突然變得成熟了許多的哈裏森皇子，終於還是坦誠地點頭道：
　　“是的，妳確實上當了。不過，不只是妳，我也上了門薩依的當。”
　　“不，老師，您是受了我的牽累。如果我當初沒那麽沖動，或許您現在也不會這般被動。”
　　柯林伸手摸了摸哈裏森皇子的頭發，這才發覺自己這位學士的個頭已經快到他肩膀了。
　　“沒必要自責。其實恰恰相反，我倒是很欣賞當時妳能有勇氣去刺殺格裏高瑞。而且，妳或許沒能明白這次事件的真正意義和深遠影響。
　　那可是教皇呀，至高主的代言人，居然死在了壹位聖洛倫佐手中。
　　嘿嘿，門薩依只顧著惦記自己的私利，卻不知道自己已經打開了潘多拉的魔盒。
　　今天妳能殺死格裏高瑞，嘿嘿，以後就不難再找別的騎士去殺門薩依了。
　　信仰大廈的基礎已經動搖，只等著有人再推壹把……”
　　哈裏森皇子眨了眨眼，似乎對柯林的話還有些疑惑。
　　柯林也沒有進壹步解釋的意思，轉而問道：
　　“不過，對於皇位，妳真的已經決定了？要知道，這也意味著妳年幼的妹妹必須扛起這個重擔了。”
　　哈裏森皇子眼中閃過壹絲猶豫，但很快就再次堅定起來，道：
　　“老師，我決定了。至於妹妹……我只能說聲抱歉了。不過，我還是會以另壹種身份守護在她身邊，為她阻擋來自任何敵人的攻擊。而且，這樣壹來，我受到的約束反而更小，能夠做很多原本無法去做的事情……”
　　柯林深深看了哈裏森皇子壹眼，越發體會到這次刺殺事件對於這個年輕皇子的改變究竟有多麽巨大。
　　“好吧，既然如此，那我也不會強求。”
　　“謝謝老師！”哈裏森皇子展顏壹笑，看起來是真的為此感到高興。
　　但隨即，他的臉上就浮現了些許羞赧，支支吾吾地說道：
　　“老師，既然……我不用當皇帝了……那是不是就可以迎娶凱茜小姐了……”
　　聽到這句話，柯林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沒想到這小子居然仍舊對他的半精靈女仆念念不忘。
　　“妳不想當皇帝，不會就是為了好娶凱茜吧？”
　　“嘿嘿。”哈裏森皇子摸了摸鼻子，“這也算是其中壹個因素吧。”
　　柯林無語地搖搖頭，嘆息道：“妳不當皇帝了，當然不會有人管妳想娶誰為妻，不過，妳也別指望我在這方面幫妳。想讓凱茜嫁給妳，得靠妳自己去追求。”
　　“我明白了，老師！謝謝老師！”哈裏森興奮地嚷道，似乎已經勝券在握了。
　　兩人壹路回到鳳凰宮，首先當然是去看望朱蒂公主。
　　此時朱蒂已經從昏睡中醒來，剛剛吃了些清淡的東西，也有了些精神。
　　只不過在看到哈裏森皇子後，小姑娘賭氣地撇過頭，故意不理自己哥哥。
　　哈裏森也知道妹妹為何生氣，刺殺當日，他其實已經提前將自己的行動透露給了朱蒂，並囑咐她壹定要好好活下去，繼承皇位。
　　當時朱蒂公主怎麽也不肯讓哥哥獨自承受這樣的犧牲，便堅持要留下來參與刺殺行動。
　　但哈裏森怎麽可能讓自己妹妹也卷入這場刺殺當中，他還指望著妹妹能夠繼承父親的皇位呢，於是便強行派人將朱蒂給看押了起來。
　　只是他也沒想到，自己本想保護妹妹的行為，居然被人利用，給妹妹造成了那麽大的傷害。
　　“對不起，朱蒂……”
　　“哼！”
　　面對哥哥的道歉，朱蒂公主始終不回頭，看起來是不打算讓他輕易蒙混過關了。
　　壹旁的柯林卻笑了笑，上前打斷道：
　　“好了，現在可不是妳們兩個鬥氣的時間，哈裏森已經被元老院剝奪了繼承權，而外面還有壹群跳梁小醜在覬覦聖洛倫佐家族的皇位呢，所以朱蒂，妳願意成為光輝帝國的下壹任皇帝嗎？”
　　朱蒂公主聞言也顧不上生氣了，詫異地回過頭來，疑惑道：
　　“老師，您也沒辦法讓元老院改變主意嗎？”
　　柯林聳聳肩，道：“我其實是有辦法的，只不過，哈裏森他自己也不想繼承皇位。”
　　“為什麽？”朱蒂公主瞪著自己哥哥。
　　“我畢竟已經犯下大錯，再繼承皇位的話，只會讓聖洛倫佐家族蒙羞，甚至會引發帝國動蕩，所以，還是妳來吧。”
　　“可是……”朱蒂公主咬著嘴唇，“可是我也不知道該怎麽當皇帝啊……”
　　柯林上前扶住朱蒂公主瘦弱的雙肩，凝視著她的眼睛，沈聲道：
　　“不知道沒有關系，妳總可以學，而且還有那麽多內閣大臣幫妳治理這個國家。
　　真正重要的是，妳是否願意承擔起領導光輝帝國的重任？是否願意為帝國子民提供庇護？是否願意繼續守護聖洛倫佐家族的榮耀？”
　　“我……”朱蒂公主眼中閃過壹陣迷茫，但很快就再次堅定，“老師，如果成為皇帝，我是不是就能殺死那些我討厭的人了？”
　　柯林微微壹笑，道：“成為皇帝也並不意味著妳可以隨心所欲地殺人，但相比於不做皇帝，妳肯定是更有辦法對付那些妳不喜歡的人。”
　　“好！那我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