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54章 老虎屁股總有人摸
錦衣當國 by 特別白
2018-7-5 20:48
這個忙碌時節,平日裏不怎麽相幹的兵備道於計勇來幹什麽?何況這於計勇對王通實在談不上友好,王通可以稱得上是“折辱”的舉動都不少。
而且白日在靈堂拜祭,也沒看這於計勇說話,晚上突然有什麽事。
莫非出軍國大事了,這是王通的第壹反應,卸下身上的麻服,匆匆朝著客廳走過去。
“王大人今日辛苦,於某還要過來打攪,實在是過意不去!”
平日關系處的如何不說,這時的客氣禮節還是要講的,於計勇見王通進來,笑著起身打招呼。
於計勇今日穿得藍黑色的道袍,是日常出行的打扮,王通心中愈發疑惑,只是點頭客氣道:
“都是下面人忙碌,談不上什麽辛苦,於大人今日來可有指教?”
護兵送茶上來退下,雙方坐下,於計勇沈吟了下,開口說道:
“卻是有樁事要知會王大人,於某壹個時辰前得的消息,說滄州那邊要在河上設個卡子,也學咱們天津衛抽稅……”
王通剛端起茶杯,聽到這話雙眼立刻瞪了起來,於計勇被王通突然的變色驚了下,不過隨即臉上卻帶了幾分笑意,繼續說道:
“仿咱們天津衛的卡子,過往貨物也是抽二成的稅賦,明日就要攔河設卡了,也是於某在滄州那邊有些相熟的朋友,今日過來才告訴的。”
“滄州那邊……除了長蘆鹽運司,也就是知州衙門了,他們有這麽大的膽子?”
運河上用七大稅關,這是戶部設立,此外就是這王通設立的天津衛稅關,戶部設立的自然不必說,天津衛這邊的關卡也是有個為宮中籌措金花銀增額的大義名目,就這樣現在還沒有確定的名份。
他滄州不過是河間府轄下壹處,怎麽就有這麽大的本事,當然,平日巴不得看自己出醜的這位於兵備道為什麽好意過來提醒,這又是另外壹樁奇怪處了。
“滄州知州徐廣國是戶部左侍郎徐青山的親侄,據說還有宮裏某監司公公的關系,在北直隸各府裏算是個出挑的,那邊設卡收稅,若能做成,也準備打著為宮內籌措內帑的名義來做。”
於計勇今日真是轉了性,和氣的很,解釋的也是詳細,七大稅關類似虛設,稅吏克扣索賄,只要私下給足了好處,稅不交都可以的,所以船只南下北上被收去的稅賦很少,正是因為在其他處成本不高,在天津衛又是這般商機無限,大家也能忍受天津衛實收二成的政策,運貨進出,來這邊貿易。
可如果其他處設卡,又是在滄州這等距離天津衛不足二百裏的地方,來來去去,等於實際上等於在天津衛貿易的成本翻了壹倍。
而且又是地方官,又是宦官,還要打著為宮內籌措的名義,王通幾乎能預料到會貪墨克扣到什麽程度,到時候,順著運河水路北上的河南和山東商戶,可能就會舍棄天津衛這個地點。
如果來這邊經商的人減少,還會有壹系列的連鎖反應,天津衛這邊受損破敗不說,若滄州這壹家搞成,還不知道多少人有樣學樣,到時候可就有大麻煩了。
天津衛是王通起步發達的事業所在,自然不會容忍別人這麽胡來,可又不得不承認,自家這天津衛的稅卡設置也是先斬後奏,有這個例子在,其他人若是關系足夠,想必也能去做,而且不會擔什麽罪過。
看著王通在那裏沈吟,於計勇又是笑著說道:
“戶部的馬尚書今年六十五歲,壹直是念叨著回陜西養老,致仕還鄉,也就是今年的事情,上上下下都在傳,替補的就是徐青山徐侍郎……”
尚書入閣,具體辦差的就是侍郎,徐青山可以說是這戶部的真正主事人,這於計勇還說什麽有宮內的關系,怪不得有這麽大的膽子。
只是這於計勇為什麽這麽好心,王通看了坐在座位上的兵備道壹眼,抱拳說道:
“這樁事的確對天津衛有大幹礙,多謝於大人知會。”
於計勇也是抱拳回禮,臉上掛滿了笑容,頗為正氣的說道:
“滄州那邊設卡,於我天津衛民生有極大關礙,還請王大人及早處置……唉,俞老大人故去,王大人這邊傷心煩勞,於某還要過來打擾,實在是失禮,還望王大人見諒。”
天津衛的民生?於計勇領著人去運河上設卡收稅的時候,怎麽不談民生,王通是不信的,不過這個消息卻是有大用。
雙方少不得客氣壹番,這才把人送走,把人送出門去,關上門,張世強立刻跟了上來,開口稟報說道:
“王大人,於計勇在海河邊有兩個鋪面,在城內還有壹處,此外他在臨清也有產業商行。”
兵備道於計勇上門,對於王通這邊和夜貓子進宅的區別不大,不用王通吩咐,張世強這邊就會布置人去查。
把於計勇的產業這麽壹說,過來通報的原因就浮現出來,臨清也是運河樞紐之壹,山東的大城,興盛繁華無比,天津衛有產業,臨清有產業,雙方走運河水路互通有無,肯定是發財賺錢。
而滄州那邊設稅卡,正好是卡在臨清和天津衛之間,兩處來往貨物都要被抽取稅賦,平白增添了成本,何況說的是仿天津衛例子,也就是說,有無功名都是壹視同仁的。
若是尋常百姓商戶,被官府設卡收稅,也就咬牙認了,無非少賺些錢,或者不跑這趟就是,可於計勇也是四品的官員,在天津衛忍氣吞聲就罷了,這麽平白被扒了壹層皮去,讓他如何甘心。
……
“三標,妳去大海那邊支取衣服,馬隊每個人都把換上百姓的衣服,然後去滄州!!”
馬三標剛被從營中交來,還有些懵懂,聽到王通的命令,先是領命,然後開口詢問說道:
“大人,攻打滄州光靠屬下馬隊可能不夠……”
王通壹楞,隨即笑著說道:
“打什麽滄州,先去和大海那邊準備換衣服,百姓的衣服要是不夠,就去各處商鋪那邊買,買他們身上的衣服,準備好了,自然有進壹步的命令!”
那邊馬三標和孫大海急忙出門,王通對身邊的譚將說道:
“從天津衛去滄州,快馬要走多長時間?”
譚將大概猜到了王通的用意,沈吟著說道:
“有兩種跑法,跑不死馬不到兩天,要是不怕跑死馬,今晚啟程,明日下午就能到!!”
王通點點頭,開口斷然說道:
“讓譚劍和譚弓各帶五個人,人隨意他們挑,馬匹隨意他們選,人不死就行,明日到滄州那邊,不管怎麽說,也把這卡子給本官攔住了,不要讓他們在運河上架起來。”
“老爺,滄州那邊也有大兵,譚劍和譚弓帶著十個人,就算是精銳,恐怕也擋不住……”
“誰也沒有指望他們去打,拉大旗扯虎皮會不會,胡攪蠻纏會不會,撒潑耍賴會不會……”
反問了幾個問題,譚將在那裏無奈的苦笑了出來,為難的開口說道:
“不瞞老爺說,我們兄弟幾個還真是不會,學的都是廝殺弓馬,行軍布陣的。”
王通也是失笑,拍著腦門說道:
“急了,急了,找杭大橋去,這個他應該能做,譚將,妳現在就去安排……來人,去喊楊先生他們過來!!”
譚將快步出門,不多時,楊思塵急忙跑了過來,海河邊王通府邸是新建,身邊親信的宅子直接就是相鄰,喊起來方便的很。
楊思塵白日也是跟著忙碌壹天,此時還在書房中整理文卷,聽到召喚,就急忙趕了過來,王通壹見他進門,開口笑著說道:
“寫壹封奏疏,寫兩封私信。”
……
並不是每壹處都和天津衛這樣有效率,滄州那邊離城二裏就是運河,可上午諸位大人未必起那麽早,中午時候太陽又是暴曬,諸位大人都是等到太陽偏西的時候,才來到了城外這邊。
這個河中設卡倒也簡單,不過是把壹艘大船推入河中,今後這艘漕船就是河上收費的碼頭卡子,稅吏們劃著舢板小舟去河中收稅。
按照平日裏,那是出來看都不要看的,可在運河上設卡,雖說學的是天津衛,大家心裏都不是太有底氣,所以要知州徐大人出來鎮鎮場面,各色儀仗都是要擺出來的。
靠著河邊早就有招募來的稅吏丁壯們在那裏等候,所謂稅吏,骨幹自然是這位徐知州的帶來的家丁仆役,輔助則按照天下間的規矩,都是些本地的地痞無賴充任。
原本很熱鬧的河邊,這些人壹出現,百姓都是走了個幹凈,想來停靠的船只也都是去往上遊和下遊,免得招惹麻煩。
“此關開設,也是為聖上分憂,諸位,本官這邊有確切的消息,不出半月,就有公文下達,定滄州為稅關。”
滄州知州徐廣國揚聲說道,周圍壹幹人等都是躬身奉承,站在徐廣國身邊的師爺連忙沖著河邊擺手示意。
看著這邊示意,河邊站在船邊的那些人立刻是準備推船下水,就在此時,“當”的壹聲,壹根箭釘在了船艙窗欞上,箭羽顫動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