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七章 破禁

　　前方，塵封多年的古殿之前，灰毛兇猴與那個古怪老牛此刻的註意力都集中在那座古老殿宇，以及那大殿裏頭奇怪的石棺上，在突然出現的禁制光牢前，那兩個怪物都完全沒有註意到身後的動靜。反而是沈石因為有自知之明，壹直都站在比較靠後的地方，所以才看到了那個小孩。
　　那不就是之前他剛想離開這裏時，在這座寺廟大門外意外看到的那個幻影麽，只是前頭只不過壹轉眼間這小孩的身影便消失不見，讓沈石幾乎以為是自己的幻覺。而眼下他瞪大了眼睛，只見那小男孩的身影從自己身邊不遠處走了過去，這壹次卻是再真實不過了。
　　在這中間，沈石甚至看到那小孩轉頭看了自己壹眼，神色似乎很是平靜，神情也是輕松，在那個圓頭圓腦的臉上，仿佛正是壹個普普通通的孩子，只是片刻之後，沈石忽然發現這個小男孩的雙眼有些不太對勁。
　　那壹雙眼眸與他的年齡相比，有著完全不同的成熟，甚至還有壹點滄桑的意味，沈石從來沒想過能在壹個小孩的身上看到這種氣息，然而片刻之後，那孩子的臉便轉開了。
　　他平靜而輕松地向前走去，迎著前頭那兩個怪物。
　　沈石吃了壹驚，下意識地叫了壹聲，道：“別過去，危險！”
　　那孩子的身子頓了壹下，然後回過頭看了沈石壹眼，片刻之後居然笑了壹下，笑容很是溫和，還對著沈石滿不在乎地揮了揮手，便轉身繼續向前走去了。
　　巨大而強悍的兇猴，詭異重生然後幾乎似有不死之身的老牛，再加上這個神出鬼沒突兀出現的孩子，沈石只覺得這片環形山中越來越古怪了。
　　而在前頭，暴怒的灰毛兇猴似乎被那個阻擋了自己前行的光牢所激怒，額頭上有壹縷金光隱隱射出，看起來像是要睜開第三只眼眸大打出手的樣子，而老牛此刻也是從最初的驚訝中回過神來，然後看著像是突然得到了什麽信心壹般，對著灰毛兇猴冷笑連連，在那邊譏諷說著：
　　“蠢猴，早跟妳說了趁早死心，妳硬是聽不進去，難怪當年……呃，妳是誰？”
　　他的話音忽然壹頓，臉上露出驚訝之色，轉頭看去，目光落在那個施施然走過來的孩子身上。而灰毛兇猴似乎也感覺到了什麽，猛地低頭壹看，然後它巨大的身軀猛地壹震，似乎在這瞬間看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人物壹般，口中發出了壹聲低低的嘶啞的吼叫。
　　那小孩走了過來，看都沒看那老牛壹眼，清澈卻有滄桑氣息的目光看了壹眼那古殿中的石棺，臉上掠過壹絲異色，隨後他擡起了頭，看著高高在上站在壹旁，神情慢慢激動起來的那只灰毛兇猴，咧嘴笑了壹下，伸出壹只小胖手，招了招，就像是看到壹只自家養的小寵物，笑著道：
　　“好久不見啊，小灰。”
　　那只灰毛兇猴口中忽然發出了壹聲嗚咽卻低沈的咆哮聲，整個身子俯低下來，慢慢地湊到這男孩的身邊，看那模樣竟是溫順無比，與之前它暴虐強悍的模樣迥然不同。
　　小男孩神色間似也有幾分感嘆，嘆了口氣，伸手在它的腦袋上輕輕撫摸著，過了壹會，輕聲道：“好了，沒事了，我來了啊……”
　　這時，站在壹旁的老牛看著這壹幕正是目瞪口呆滿面愕然之色，似乎腦子壹下子轉不過彎來，然而當他看到那灰毛兇猴幾乎像是跪趴在那小男孩身邊低低細語的時候，老牛的身子忽然大震，像是在壹瞬間想到了什麽，如見鬼神，臉上赫然滿是驚恐之意，失聲叫道：
　　“妳、妳難道是……”
　　後頭的話忽然失聲，看去像是他已經驚懼交集的說不出話來，小男孩仍然還是那副懶得理會的樣子，絲毫沒有看他的意思，輕輕拍了拍那灰猴的頭，然後向前方那座古殿走了過去，壹直走到那堅固無比、連灰毛兇猴都被彈開的強大光牢之前。
　　隔著壹片光幕，裏面就是那座神秘而古老的石棺。
　　他在光幕前停下腳步，安靜地看了兩眼，而此時站在壹旁的老牛似乎慢慢平靜了壹些，看到這壹幕眼角抽搐了壹下，忽然大聲喊道：“妳別妄想了，這是昔年聖後娘娘親手布下的禁制，就是要禁錮那個人千年萬年，永世不得超生，誰都打不開的！”
　　那小男孩的身子壹動，第壹次轉過頭來，看了那老牛壹眼，他臉上的神情依然沒有什麽變化，但是老牛卻下意識地向後退了壹步，似乎對這個看著人畜無害的孩子比那個兇悍絕倫的灰毛兇猴還更忌憚幾分。
　　小男孩的目光掃過那老牛，過了壹會，他忽然笑了壹下，那雙異樣的仿佛同時擁有天真與滄桑的眼眸裏，掠過壹絲譏嘲之意，微笑著說道：
　　“妳是什麽東西，要靠著前人的手段來嚇唬我麽？”
　　老牛嘴巴張了壹下，似乎想說些什麽卻沒說出來，因為就在這個時候，那小男孩忽然壹招手，似漫不經心地隨手壹揮，壹道白光從他身後掠起飛來，赫然正是從灰毛兇猴身子附近的那柄戮仙殘劍。
　　與此同時，他目光轉回到古殿之中，落在那座古老石棺上，在那邊，還有壹截斷劍的劍刃殘片。
　　片刻之後，他小手壹身抓住飛來的戮仙殘劍在手，沒有半點猶豫，就那樣帶著壹絲隨意直接向前刺去，光華亮起，劍芒大盛，強大無比的光牢赫然被洞穿而過，而石棺之上的殘劍碎片如受招呼，竟是自行騰空而起，片刻後倒飛而來，直接穿過光幕，與那柄殘劍撞在了壹起，絲絲入扣，竟是重新組成了壹把完整的古劍，在那劍身之上，仍然清晰可見有兩道裂縫細紋。
　　幾乎是同壹時候，在這戮仙古劍合二為壹的時刻，壹股蒼莽氣息從天而降，落在那小孩身子周圍，而他似乎毫不在意，臉色平靜，沒有握劍的左手隨意壹伸，按在了前方光牢之上。
　　如長鯨吸水，如天光灑落，堅固的光牢猛地顫抖起來，隨即萬道光芒急速聚攏縮小，變幻成壹個小小但耀眼無比的光球，如壹輪小小卻灼熱無比的烈日，落在了他的小手上，旋轉閃爍不停。
　　古殿周圍，忽然壹切都安靜了下來，再沒有半點聲息。
　　那個小男孩笑了壹下，然後轉過頭看了那老牛壹眼，淡淡地道：
　　“妳難道不曉得，當年碧瑤阿姨最疼愛的也是我麽？”
　　老牛張口結舌，半晌說不出壹句話來。
　　……
　　就在這時，在那個小孩出現之後就顯得十分安靜的灰毛兇猴忽然激動起來，壹個縱身直接沖向前方，看他的目的顯然正是那座古老的石棺。
　　古殿雖大，但是架不住他的身軀實在太過龐大，不過這猴子也是幹脆，壹擡手直接掃了過去，轟隆隆壹陣響動，這古殿的屋頂就被打散了壹半。
　　煙塵之中，灰猴搶了進去，而小孩跟在他的身後，臉上神色重新肅然起來，凝視著那座石棺默默無語。
　　沈石帶著小黑慢慢靠了過來，隨即看到那個老牛臉上有驚駭之色，但卻沒有逃走的意思，仍然還在這座古殿門外探頭探腦，似乎想窺探什麽。
　　灰毛兇猴這時已經沖到了石棺跟前，壹把掃開上面殘留著的那只破損不堪的風鈴，然後就要打開石棺，只是它找了半天，卻發現整個石棺居然像是渾然壹體，半點沒有打開的縫隙，壹時間急得抓耳撓腮。
　　反倒是那小男孩看去鎮定得多，走到那石棺跟前看了兩眼，目光掃過那掉落在地上角落的風鈴，沈默了片刻後，忽然伸出壹只手輕輕按在那石棺表面。
　　也不知他到底用了什麽手法神通，至少沈石是沒看出來什麽端倪，只是隱隱得似乎聽到從莫名遠處傳來壹陣呼嘯長吟的悲歌聲，似在久遠悠長的歲月裏有人低聲輕語，默默地回蕩著曾經說過的誓言。
　　石棺轟然而響，開始震動起來，以小孩手掌為中心，三道翠綠的光芒閃爍而起，沿著石棺表面急速繞行，所過之處皆是裂縫，沒過多久這些綠光便纏繞盡這座石棺所有的表面，在稍微停頓片刻之後，這個小男孩緩緩收回了手掌。
　　壹聲轟鳴，綠光迸散，壹股氣浪沖湧而出，讓周圍的人頭發衣衫獵獵飛舞。
　　而在煙塵之中，那石棺瞬間化為壹片碎石，散落壹地，同時也將其中的壹切展露出來。
　　沈石瞪大了眼睛，忍不住那好奇心，拼命看去，只是透過那壹陣壹陣的飛塵，他卻忽然發現，那原本自己預想中的或許有什麽古老偉大人物的屍骸停在裏面的情形，卻並沒有出現。
　　石棺之中，竟仿佛是空無壹物。
　　這情形似乎也有些出乎那個小孩與站在他身邊的灰毛兇猴的意料之外，兩張臉上都是同時露出了壹絲錯愕之色。片刻之後，那只灰毛兇猴忽然低吼壹聲，伸手去地上的石堆裏撥弄了壹下，隨即是在亂石叢中，露出了壹根通體玄黑深邃無比、壹頭圓形模樣難看，看著很像是壹根燒火棍似的棒子。
　　小男孩臉色肅然，默然片刻，忽然皺了壹下眉頭，然後面色沈了下來，轉過身子，卻是向老牛這裏看了過來。
　　老牛看到那場中石棺壹幕時，臉上本來也有難以置信般不可思議的臉色表情，但這時被那男孩看了壹眼，忽然間身子壹震，似乎想到了什麽恐懼的事情，猛地怪叫壹聲，向後退了出去。
　　不知為何，沈石在壹旁聽了這奇異的聲音，忽然覺得那聲調有幾分熟悉，竟似乎與之前在天穹之上與那只灰毛兇猴連番血戰的那些黑龍龍吟長嘯聲，頗有幾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