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壹章 4200鎊先生

   “旅館內有危險。”

    克萊恩低念占蔔語句，進入冥想狀態，往上彈出了金幣。

    當！

    微弱但清亮的聲音回蕩於安靜的房間內，金幣翻滾著落下，掉在了克萊恩的掌心。

    這壹次是數字朝上，表示否定。

    沒有危險……克萊恩皺眉審視起四周，從衣帽架上的外套內掏出了瓶有驅除蟲豸效果的精油。

    他在身邊灑了壹圈，快速逆走四步，進入灰霧之上，做確認性的占蔔。

    也就是十來秒的工夫，他得到了啟示，依然是沒有危險。

    回到現實世界，克萊恩搖了搖頭，放回金幣和瓶子，穿上外套、褲子與皮靴，坐到床沿，背倚靠枕，謹慎對待。

    他依然記得自己的“占蔔家守則”，尤其“占蔔不是萬能的”這條，所以，即使答案都是很安全，他也不敢放松地繼續睡覺。

    這不是說他不相信灰霧屏蔽幹擾的能力，而是認為存在太多的可能性，自己的占蔔語句未必準確未必囊括，從而導致解讀錯誤。

    他對剛才的事情已有壹定的猜測，那就是之前餐廳內的冒險家四人組在西彌姆島的原始叢林裏確實找到了被廢棄被遺忘的古老神廟，收獲了財富或者文物，但也驚動了相應的，茍延殘喘的邪靈，被惡念或詛咒纏上了。

    時間壹分壹秒過去，克萊恩忽然感覺到某種微妙的靈性波動從附近房間內往外擴散，飛快融入了周圍的黑暗裏。

    那潛藏的，讓他有些許察覺的暗流隨之消失，夜的寧靜徹底歸來。

    果然……確實具備非凡能力……這就解決了？再等等，反正還有壹兩個小時就天亮了……真出什麽問題，這裏也是有教堂和“代罰者”小隊的……克萊恩半閉眼睛，做起冥想。

    …………

    拜亞姆，香樹葉酒吧。

    打定主意要愚弄監控者的達尼茲端著“烈朗齊”，醉醺醺地看著拳擊臺上幾位女郎跳熱辣性感的舞蹈。

    “狗屎！這麽久都沒有少壹件衣服！”他和別的酒鬼壹起大聲嚷嚷道。

    然後，他們也不管有沒有回應，彼此哈哈大笑，碰個杯子，灌上口烈酒。

    “看報紙了嗎？”壹個深夜還在酒吧鬼混的男子打了個悠長的嗝，對身邊的同伴道。

    “妳的腦子被驢啃了嗎？妳認為，妳認為我能看得懂那些扭來扭去的字母？風暴在上，我只對這種扭來扭去的感興趣！哈哈哈！”同伴擡起酒杯，指著跳舞的女郎們，為自認為幽默的回答大笑不已。

    先前說話的男子啪的壹聲拍了下他的後腦勺：

    “‘鋼鐵’死了！

    “被‘烈焰’弄死了！”

    附近的達尼茲先是壹楞，旋即坐直，微微側頭。

    他清了清喉嚨，灌了口烈酒，顯得若無其事，但暗中卻往那邊挪了挪，想聽聽別人是怎麽評價這件事情的。

    帶他入行的那位冒險家兼海盜曾經說過，如果沒有烈酒、女人和吹牛，那海上的人生將毫無意義。

    “鋼鐵？什麽鋼鐵？我和妳講，我年輕的時候，曾經戰勝過壹根鋼管！”另外的酒鬼插嘴道。

    “妳究竟對鋼管做了什麽？我是不是該說壹聲，喲，妳可真細啊！”最先說話的男人露出“我懂”的笑容。

    他沒等待回答，自顧自說道：

    “‘鋼鐵’麥維提死了，‘血之上將’的二副死了！”

    他最後半句話是低吼出來的，嚇得旁邊壹個已經站不穩的家夥滑到桌底，驚恐囈語道：

    “不是我，不是我做的……”

    狗屎！酒吧總是這麽混亂！妳們快點進入主題啊，我正等著妳們贊美“烈焰”大人！偽裝過的達尼茲恨不得把手裏的酒杯扔到那幫人頭上。

    “報紙上說是海軍和教會聯手做的，‘鋼鐵’死了，‘血色荊棘’死了，冷靜的斯考爾也死了，約翰.史密斯那幫惡棍也被抓起來了！”壹位還算清醒的酒鬼擠了過來，加入了這個話題。

    “不不不，真相不是這樣！”最先提及這個話題的男子笑著搖頭，“我有朋友在報社，他告訴我，他們有確切的消息，但無法刊載上去。海軍和教會只是被利用的對象，真正的兇手是‘烈焰’達尼茲和壹位神秘的，老練的，強大的冒險家、賞金獵人。”

    “不可能！‘烈焰’達尼茲絕對贏不了‘鋼鐵’，就算是偷襲，他也幹不掉鋼鐵！”附近好幾位酒客同時給出了類似的觀點。

    “重點是那位強大的冒險家，我懷疑這是位接近海盜將軍層次的冒險家！”主導話題的男人強調道，“不知道達尼茲從哪裏認識了這麽壹個家夥，呵，他也做出了貢獻，據說‘血色荊棘’就是他幹掉的！妳們難道沒有註意？‘烈焰’的懸賞令變了，賞金提到了4200鎊！”

    “對！”

    “真的？”

    “‘烈焰’不簡單啊！”

    “真是壹個兇猛的海盜，不，大海盜！”

    “大海盜？我上次和他喝酒的時候，真沒看出來！”

    呸！妳這個婊子養的，我什麽時候和妳喝過酒？我完全不認識妳！壹聲聲驚嘆裏，達尼茲美滋滋地想著：

    4200鎊了！那幫家夥要是知道了，肯定羨慕地晚上起來擦甲板，哈哈哈，我現在可以說是“黃金夢想”號的最強水手長了！

    這壹刻，達尼茲恨不得飛回船上，和“鐵皮”“水桶”這些家夥喝酒吹牛，好好講壹講班西港的驚悚事件，講壹講自己是如何戰勝墮落主教，如何從“鋼鐵”等人的埋伏裏機智逃脫，如何設置陷阱將敵人壹把清空，再也沒辦法玩這人生牌局的。

    可惜，為了船長，還得繼續做格爾曼.斯帕羅這個瘋子的仆役……唉，我已經是4200鎊的大海盜了啊！達尼茲嘆了口氣，讓自己繼續麻痹於酒精。

    …………

    隨著風暴教堂的鐘聲響起，天邊升起了橘黃色的太陽，周圍依然安靜得只能聽到水聲。

    沒有等到異常的克萊恩松了口氣，又脫去衣物，回到被窩，補了兩個多小時的眠。

    靈性已算得上強大的他在預定的8點半醒來，慢悠悠洗漱換衣，到壹樓買了條有煮熟栗子的面包和壹杯“咕嚕樹樹汁”，邊吃邊走向碼頭。

    因為來的時候已經買了9點的回程客輪，克萊恩卡著時間，準備登船。

    就在這時，他看見了那位青灰色眼眸的女士，以及她團隊的三個男性冒險家。

    他們正在售票點購買船票。

    快開船了，9點這班他們肯定已經趕不上了……他們不知道從廢棄神廟裏拿了什麽東西，昨晚竟引來了類似邪靈的存在，乘坐客輪的時候，可別出現意外啊……克萊恩用身體擋住那幾位冒險家的視線，掏出金幣做了次占蔔。

    他獲得的啟示是，後面那班客輪沒有危險。

    克萊恩猶豫了兩秒，看了眼在售票點附近等待10點客輪的那些乘客們，手指無聲壹搓，點燃了掌中的船票。

    他什麽事情都沒發生壹樣返回售票點，花費4蘇勒買了10點那班客輪的票。

    接著，他前往碼頭盥洗室，進入灰霧之上，再就擔心的問題快速占蔔。

    他想得很清楚，若結果顯示有很大的隱患，那他不會冒險登船，而是想辦法阻止開船，有必要時，隱蔽地破壞掉船只，不讓無辜者因此死亡。

    如果和剛才的占蔔啟示壹致，他就正常乘坐，只是預防下意外。

    最終，答案是沒有問題。

    克萊恩松了口氣，直接回到現實世界，將魚人鰾的位置調整到了最便於拿出的地方。

    真要出了意外，茫茫大海之上，這件非凡材料將相當重要。

    ——非凡材料也能初步地，簡單地應用，就像被“真實造物主”汙染過的“全黑之眼”壹樣。

    …………

    10點整。

    格爾曼.斯帕羅模樣的克萊恩提起行李箱，跟在那群冒險家身後，登上了客輪。

    沿途之上，他看似在假寐，或者閱讀船上的過期報紙和雜誌，實則壹直有留意那位青灰色眼睛的女士和她的同伴。

    這樣的警惕壹直延續到了拜亞姆港口，中間沒有任何意外發生。

    他們將所有問題都解決掉了？他們究竟得到了什麽？克萊恩停到路旁，邊從報童手中買最新的報紙，邊用眼角余光目送那四位冒險家遠去，直至他們消失不見。

    呼……克萊恩決定不再想這件事情，只要沒危害到大環境，他並不關心那些人究竟做了什麽，只是稍微有點好奇。

    他提高行李箱，邊翻閱報紙，邊往酸檸檬街走去，就像壹位普通的路人。

    突然，他嘿了壹聲，低笑自語道：

    “達尼茲的懸賞金額升到4200鎊了……”

    再這樣下去，他有點懷疑自己會不會忍不住將這家夥上交給總督府。

    漫步回到“蔚藍之風”旅館，克萊恩還未掏出鑰匙，就聽見裏面有壹浪高過壹浪的呼嚕聲。

    他沒逃？克萊恩略感詫異，但又不是太意外。

    他之前在“陰影鬥篷”上動了點手腳，只要達尼茲離開，他就能利用占蔔的手段，壹路跟蹤對方，找到“冰山中將”。

    雖然膽小，但還算謹慎……克萊恩開門入內，看著壹下驚醒的達尼茲，壹點點咧開了嘴角：

    “祝賀妳，4200鎊先生。”

    達尼茲瞬間清醒到了極點，想幹笑回應卻笑不出來。

    這壹刻，他覺得自己可能會有生命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