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神機書生

　　寧夜當然不是來問這個的。
　　這刻頓了下，隨手放出壹團霧氣，將嶽心禪的五感遮蔽。
　　這方道：“我聽說當年神機書生是誤殺了黑白神宮的壹人，自責於心，自甘受縛。”
　　神機書生面色壹沈：“既已明知，何必故問。”
　　神機書生之所以坐牢，是因為當年他誤殺了自己的師父，也是他的伴侶。
　　師徒之戀，在這個時代乃是大忌。
　　而徒弟殺師父，就更是忌諱中的忌諱。
　　神機書生連犯忌諱，難怪要成罪人。
　　寧夜便道：“但據我所知，當年之事，妳也是遭人陷害。”
　　神機書生便哼道：“這個不需要妳提醒，陷害我的人我知道是誰，但我做了便是做了，自當受罰。”
　　“可妳卻沒打算解決那個陷害妳的人？”寧夜笑問。
　　神機書生怒道：“黃口小兒，想用這種話，就讓我為妳所用嗎？妳還是莫要白費心機了。我自願入獄，以壹生自由洗吾之罪孽，無需妳來教我怎麽做事。”
　　寧夜施施然走過來：“第壹，我沒可說過，要讓妳為我所用，妳想多了。第二，妳既知我是千機殿之主，就應該知道有些事，妳便是不說，我也清楚。妳之所以自願入獄，也未必如妳所說的那般簡單吧？”
　　神機書生面色壹變。
　　寧夜已看向周圍牢房：“天牢之地，陰氣最重。又是僻靜之所，不受打擾。在這種地方修陰屍氣，到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神機書生震怒：“妳胡說什麽？陰屍氣乃是木傀宗的秘法，妳是想誣我為木傀宗之人？”
　　“妳當然不是木傀宗的人，但不是木傀宗的人，就不能會陰屍氣了嗎？天下秘法，傳來傳去，又有多少真正能守的住秘密。”寧夜哼道：“只不過，妳想借陰屍氣復活愛侶的想法太過奇葩，用我老家的話說，難道妳是戀屍癖嗎？”
　　“住口！”神機書生陡然咆哮起來，壹向溫文儒雅的面孔陡然變得猙獰恐怖。
　　“噓！”寧夜卻將手指放在嘴邊，做了個噓的手勢：“何生默知道妳的目的，這或許是妳們能相安無事的原因。不過他更知道妳做不到。”
　　“我也沒想做到！”神機書生顫抖道：“我沒想復活她，我只是想……再看看她……再看看她……妳不會明白的，妳不會明白的！”
　　他說話的聲音低沈了下去，變得幽怨而淒涼。
　　寧夜同情道：“我明白。這是壹種執念。每個人都有自己想要完成的執念，能不能做到，其實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們為之追尋。”
　　神機書生沒想到寧夜竟然真懂他的心思，他看著寧夜：“是了，妳也有自己的執念。妳要對付黑白神宮？”
　　“那是過去的事了。”寧夜回答：“我剛答應了風殿他們壹件事，要保住黑白神宮。”
　　“保住黑白神宮？”神機書生不解。
　　“嗯。黑白神宮大難臨頭了。”寧夜道：“之所以來找妳，也是告訴妳這個。我沒打算威脅妳，但是黑白神宮有危，妳想安安心心在此地坐牢，怕也是不成吧？”
　　“妳所言可真？”神機書生厲色問。
　　他這壹生早沒了牽掛，只想利用天牢陰氣凝聚陰元，可維持愛侶壹點陰魂，與之魂牽夢縈。
　　說是戀屍癖有些不妥，魂牽夢縈虛擬之戀到是更準確壹些。
　　可若黑白神宮出事，天牢有危，他想在這裏踏實的坐牢都不太可能了。
　　寧夜已將關於那外界聖人之事說出。
　　聽罷經過，神機書生哼道：“說起來，這依然是妳搞出來的。”
　　“是，不過那又如何？”寧夜反問：“吾掌大勢，螻蟻之人的命運，可不在我的考慮之中啊。”
　　“妳說我是螻蟻？”神機書生氣勢陡升。
　　“妳自甘受縛，枯坐苦牢，於外無威無權，縱有涅槃修為，毫無影響力可言，又與螻蟻何異？難不成我做什麽事，還要與妳這階下之囚打個商量不成？”
　　神機書生被他反駁的壹時無語，怒道：“妳想激我為妳做事？”
　　“我說過了，妳聽不聽我的，我都不會在意。天牢之危妳最是在意，若此地有難，不管我是否說話，妳都會出手。所以我只需要把壹些布置放在此處，若有敵襲，引敵來攻，妳便自會為我所用。既如此，我又何必在意妳的意誌？反倒是妳若成了我的屬下，我到還要顧及妳的想法，有事沒事還要和妳打個商量。”
　　神機書生啞然。
　　聽起來好有道理？
　　神機書生壹時無言，寧夜已長身而起：“話已說過，前輩何去何從，自可思量。寧夜，就先告辭了。”
　　他說著轉身就走。
　　神機書生叫道：“妳就不怕我把現在的話都告訴何生默？”
　　寧夜頓足：“妳若不計前嫌想給他通風報信，我也不介意啊，妳以為我現在還會在乎他？”
　　他冷笑：“我如今有天機和曾顯山兩大涅槃為手下，壹眾無垢聽我所命，千機殿煙雨樓皆在掌握，外還有木傀宗相助，就算真幹起來，我會怕他？妳以為何生默真的就完全相信我說的話了嗎？不，他可不是那麽好糊弄的人。”
　　“我敢說，何生默其實早就回過味來，早就嚴重的懷疑我了。但他不敢翻臉，因為他知道如果他的判斷是正確的，那麽翻臉後，他的情況會更糟。現在的他，不是被我騙過去，而是自己騙自己……他不敢相信這個事實，只能期盼這些都不是事實。就像壹個縮頭烏龜，把腦袋縮進殼裏，然後對自己說，外面壹切太平，有什麽麻煩，我也能為他擺平。”
　　神機書生不敢相信：“他不是這種人。”
　　“別把大人物看的就有多了不起，其實都是人，都有人的毛病。他以前沒有，只是因為他以前沒遇到這種危機而已。如果他不是那樣的人，他在我回來的當時就該動手。但他猶豫了，害怕了。當時沒動手，以後就更沒有動手的勇氣了。他告訴我關於天人之秘，就等於是放棄了主動，把壹切寄托於幻想。”
　　說到這，寧夜壹笑：“但他的選擇也的確沒錯。正因為這樣，我才接受了風殿的提議，黑白神宮方得有壹線生機。”
　　聽到這，神機書生徹底無言了。
　　他長嘆壹聲道：“妳到底想要什麽？”
　　寧夜這才走了回來：“我要妳救走嶽心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