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壹十八章 際會涼州城

　　涼州城大將軍府。
　　淡臺器出門之前只是想去把李叱等人請回來，放下大將軍的身份，以壹位父親的身份向兒子的朋友致歉。
　　卻沒有想到還能碰到這樣壹場戲，壹場不相幹的戲卻好像沖淡了之前的不愉快。
　　淡臺器和淡臺壓境到的時候，其實是余九齡和蒂克花青打的正激烈的時候。
　　兩個人也沒帶隨從，李叱和唐匹敵註意到他們來了，正在打架的余九齡和蒂克花青卻都沒有註意到。
　　等到那兩人打完了之後，坐在馬背上的淡臺器的心情也有些復雜，壹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淡臺器問淡臺壓境道：“那個，是妳的朋友之壹？”
　　淡臺壓境點了點頭，然後說道：“那女人卻不認識。”
　　淡臺器道：“我認識……”
　　父子倆對視了壹眼，於是就有了壹種那好吧，這樣也好，誰也不用嘲笑誰的默契。
　　片刻後，淡臺壓境可能是怕父親對他朋友有什麽誤解，於是說道：“他是最差的那個。”
　　淡臺器點了點頭，語氣有些復雜地說道：“她……也是。”
　　壹個時辰後，大將軍府。
　　淡臺器第二次鄭重的對李叱他們道歉，在城門口的時候他已經很認真的道過壹次。
　　李叱他們跟著回來其實也很容易理解，那是淡臺壓境的父親，也是李叱他們的長輩。
　　已經這樣道歉了，再不回來的話，這父子倆的感情都可能會出現問題，甚至成為決裂的導火線。
　　他們聊他們的，蒂克花青對余九齡卻格外的感興趣，她問余九齡道：“妳的武藝是跟誰學的？”
　　余九齡傲然道：“自學。”
　　這兩個字，在蒂克花青聽來有那麽壹丟丟的格調，於是對這個男人的敬佩更加重了幾分。
　　“妳的武藝也不錯啊。”
　　余九齡道：“出手大開大合，有大師風範。”
　　“勉勉強強，勉勉強強。”
　　蒂克花青道：“也不算得什麽。”
　　他倆在這妳壹句我壹句的閑聊，在別人聽來是尬的不得了的互相吹捧，可是在他們兩個看來，卻都是發自真心的交流。
　　另外壹邊，唐匹敵壓低聲音問淡臺壓境：“妳對這個公主殿下了解嗎？”
　　淡臺壓境搖了搖頭道：“不怎麽了解，前些年她父親來過涼州，在這還住了壹段時間，與我父親相談甚歡，但她沒有來，我也是第壹次見。”
　　唐匹敵雖然覺得有些不禮貌，可還是忍不住又問了壹句：“她的那個國家，挺偏僻的吧？”
　　淡臺壓境：“這個……”
　　唐匹敵輕輕嘆道：“按理說再怎麽樣也是壹位公主殿下，不至於啊……”
　　淡臺壓境道：“好像，確實，可能，是有那麽壹丟丟……見識不夠。”
　　說完自己噗嗤壹聲就笑了。
　　李叱和淡臺器在旁邊聊天，越是深聊，淡臺器對這個少年郎越是感到好奇，也越來越敬佩。
　　這少年的談吐學識，哪裏像是壹個草寇出身的人，他倆越是聊的時間久了，淡臺器越是有壹種自家兒子確實比人家差壹些的覺悟。
　　談了好壹會兒後，他們就回到安排好的住處各自休息。
　　燕先生和余九齡住壹屋，躺在床上，余九齡顯然還在美滋滋，小嘴都合不攏。
　　燕先生看著他這樣子，忍不住嘆了壹口氣道：“妳現在責任重大。”
　　余九齡沒明白，於是問了壹句：“先生這話是什麽意思？”
　　燕先生道：“妳有必要讓那位公主殿下明白，其實妳這樣的不代表中原男人，最起碼別讓她覺得，妳就是中原男人的典範。”
　　余九齡道：“我憑什麽就不是了。”
　　燕先生想了想，這話解釋起來可能會打擊余九齡剛剛才有的自信，於是搖頭道：“謙虛，謙虛是美德。”
　　余九齡心想這話倒是對的。
　　“殿下似乎對妳很佩服的樣子。”
　　燕先生道：“在客廳的時候，我看妳們倆交流了許多，都聊了些什麽？”
　　余九齡笑道：“我給她講了許多關於中原江湖的故事，還有各門各派，我也跟她說了，不要以為我是多厲害的壹個人，中原江湖，我這樣的人看似瀟灑獨特，實則多如牛毛，我只不過是萬萬千千江湖豪傑中很普通的壹個。”
　　燕先生道：“不不不，萬萬千千的江湖豪傑和妳都沒有什麽關系，妳也不普通，妳是獨壹無二的那個。”
　　余九齡壹時之間不好判斷燕先生這話是在誇他還是在損他，但是他沒打算去想，他現在哪有心情理會燕先生說什麽。
　　躺在床上回想著自己與蒂克花青比試的時候，那男子氣概，想著不愧是我啊……
　　燕先生坐在那看著美滋滋的余九齡，總算是明白了老人們常說的壹句話是什麽意思。
　　老人們說，誰和誰對上眼這種事，說不明白的，那是命中註定的姻緣。
　　余九齡好色是壹碼事，去青樓也是他所唯壹的愛好，可是好色而不動心，這是余九齡的品質。
　　現在，他動心了。
　　另外壹個房間裏，唐匹敵看向李叱問道：“妳不覺得今天遇到的事有些奇怪？”
　　李叱點了點頭後說道：“那個所謂的殺手，實力並不強，不管他們的目標是逃亡的公主還是什麽人，這樣的殺手顯然難以成功。”
　　“斥候罷了。”
　　唐匹敵道：“類似於我們軍中的斥候，大半是在探查路線，所以……”
　　他看向李叱，李叱當然明白唐匹敵的意思。
　　李叱嗯了壹聲：“分工明確，準備充分，未必就是只想幹掉壹個流亡公主。”
　　他笑道：“所以之前和淡臺大將軍聊天的時候，我已經提醒過他了。”
　　與此同時，官驛。
　　卯犁國使臣主官傘丁聽完手下人回報的消息後微微皺眉，臉色逐漸陰沈下來。
　　有壹個神舍三等殺手失蹤了，多半是被涼州軍拿下，雖然他深知神舍殺手的規矩有多森嚴，可還是難免擔心。
　　壹旦消息泄露，他們這些人別想活著離開涼州，淡臺器才不會在乎他這個使臣的身份。
　　他沈思片刻，看向坐在壹側的那個男人，從找到這些人，再壹路上過來，到現在為止已經有幾個月的時間，卻始終沒有壹個人見過此人的真面目。
　　就連傘丁也只知道此人是神舍壹等殺手，而且在數十名神舍壹等殺手中也很特殊。
　　他總是帶著壹個有面紗的帽子，將整張臉都遮擋住，也不知道他是怎麽看路的。
　　“不會有事。”
　　似乎是感覺到傘丁看他，那個黑衣男人語氣平淡地說道：“沒有人能從神舍殺手的嘴裏得到任何消息。”
　　“妳這麽有把握？”
　　傘丁還是有些擔憂的問了壹句。
　　那個黑衣男人道：“既然請了我們，就該相信我們。”
　　第二天，天還沒亮，將軍府的士兵急匆匆的趕到大將軍門外稟告，昨夜裏抓住的神舍殺手已經死了。
　　眾人到了地方檢察，神舍殺手依然被綁在柱子上，綁的結結實實，手腳不可能動。
　　從屍體上來判斷似乎是服毒自殺，但是他身上早就已經被搜查過，不可能有任何東西在。
　　手腳又被綁的那麽結實，想要自己服毒就有些解釋不清楚。
　　“難道將軍府裏也有他們的內應？”
　　余九齡聲音很低的說了壹句。
　　“別胡說。”
　　燕先生瞪了余九齡壹眼，余九齡連忙住嘴，可是四周的人已經在看他，很多人眼神不善。
　　“不會的。”
　　淡臺器語氣平靜但無比篤定地說道：“我的人，我相信。”
　　“是這。”
　　唐匹敵指了指那屍體衣領位置，李叱過去看了看，那位置就是飛雲圖案。
　　這圖案是繡上去的，針腳很密，但上面卻有壹個很小的地方開口了，不仔細看的話根本看不出來。
　　“內藏毒藥，他自己低頭咬住衣領，用牙齒把藏於標徽下的毒藥咬出來吞服。”
　　唐匹敵道：“是壹夥狠人。”
　　淡臺器沈默片刻後說道：“把屍體處理掉，不要對外聲張。”
　　他看向淡臺壓境，淡臺壓境點了點頭：“我去安排壹下，明天各國使臣就要來府裏為父親祝壽，若真有什麽事，應該是在明天。”
　　淡臺器道：“他們以為殺手服毒自盡就不會暴露什麽，可是卻忘了，殺手暴露，就已經足夠了。”
　　與此同時，東城門外。
　　闊可敵休汨羅的隊伍假扮成了壹支草原人商隊正在排隊等待檢查，他們也並不擔心什麽。
　　草原上的部族多數臣服於黑武，就連最強大的，也幾乎已經快壹統草原的鐵鶴部，也要臣服。
　　所以休汨羅等人想要拿到真正的草原人身份憑證，並不是什麽難事。
　　他以黑武皇族身份，在任何壹個塞北部族隨隨便便說壹句話，又有誰敢不從？
　　“趕巧了。”
　　休汨羅笑道：“剛知道明天就是淡臺器的壽辰，來自西域各國的使臣此時都在涼州城裏，這樣省得我們跑到西域去壹個壹個的見，在這涼州城裏，淡臺器已經替我準備好了談判桌。”
　　龕羅食也笑起來，這確實像是天意壹樣。
　　他們的目標是去西域，逐個拜訪那些西域小國的君主，促使他們結盟以對抗淡臺器的涼州軍。
　　現在各國使臣都在涼州，比巧合還巧合。
　　“進城之後，妳派人去官驛壹趟。”
　　休汨羅對龕羅食說道：“先去見見卯犁國的使臣，那是最好下手的地方。”
　　龕羅食壓低聲音道：“將軍不親自去見？”
　　“我們代表的是黑武帝國。”
　　休汨羅道：“通知他們來見我，我主動去見他們，會讓他們覺得自己身份很高。”
　　“若不來呢？”
　　“中原楚人有句話，叫做殺雞儆猴。”
　　休汨羅道：“卯犁國的使臣不敢來，那就讓他們都永遠留在涼州城好了，然後妳再派人去見其他的使臣，告訴他們，不來也死。”
　　龕羅食還是有些擔憂，他問道：“那些使臣若向淡臺器告密，我們也會很危險。”
　　“他們不敢。”
　　休汨羅笑了笑道：“妳猜，他們是更怕淡臺器，還是更怕我黑武帝國？”
　　他說完之後催馬向前，進了城之後對龕羅食說道：“明天是淡臺器做壽，妳抓緊些，我也很想進將軍府裏看看，這個被人稱為楚國西疆門神的淡臺大將軍，到底是何等風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