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擁抱瘋狂

　　跟辛未想像中不同的‘同居’生活開始了。
　　辛未覺得這和在學校的時候也沒什麽不用嘛。
　　反正只能在畫室裏看到高凡。
　　比如第壹天她看到高凡在畫畫。
　　第二天就看到高凡在鏟畫。
　　第三天繼續畫。
　　第四天繼續鏟。
　　並且和學校壹樣的是，隨著畫畫鏟鏟的節奏加快，高凡的脾氣也變得越發惡劣，不到餐廳吃飯，不到臥室睡覺，困了累了就在畫室找個墻角壹窩——睡覺時臉都得對著那幅沒完成的作品，好像在夢裏仍在和畫拼命。
　　可已經畫得足夠好了啊……
　　辛未在征得高凡的同意後，用錄相機記錄著高凡創作的過程——實際上辛未也不知道高凡有沒有聽見她在問什麽。
　　回看錄相時，辛未驚嘆於高凡越發精湛的創作技藝，線條和色彩在他的畫筆下，就像是帶有生命壹樣，在畫布上充滿熱情的延展開來：
　　大塊的黑帶著陰郁的光，描繪出壹株參天的樹，而樹中垂下的壹個個面具，每個面具上都呈現著不同的歡愉，另外壹群人則跪在地上，向那株樹伸出雙手，充滿渴望。
　　陰郁、歡愉和渴望，通過色彩與形體，表達得淋漓盡致。
　　讓這幅畫充滿了奇異瑰麗又荒蕪的夢幻色彩。
　　辛未見過高凡創作那幅《地獄之門》仿作，這兩種風格壹脈相承，可以看出，高凡已經開始擁有自己的創作風格了，這比他嫻熟的技巧更令人驚嘆，因為高凡才21歲，他的未來還有無限發展空間。
　　便是這樣成型的風格與嫻熟的技巧，仍然難以在高凡的鏟子下幸存。
　　妳要畫成什麽樣才滿意啊？
　　辛未駐著下巴，瞧著高凡略帶瘋狂的節奏，微微嘆著氣。
　　上帝恰好也嘆了口氣似的，因為高凡已經很久沒理它了。
　　“走吧，我們吃好吃的去~”辛未抱起上帝，走了。
　　……
　　高凡陷入苦惱之中。
　　他的苦惱在於無法畫出足夠震撼人心的作品。
　　便是畫中的結構、顏色和內容，再精彩，也不具備讓人壹眼看過來，就被擊穿理智的感覺。
　　他開畫之前感覺得對。
　　他的技巧值仍然不夠高。
　　90多壹點仍然不夠。
　　他可能需要向大師級再邁壹步。
　　瞧著辛未抱著上帝，離開畫室。
　　高凡摸出雕刻刀。
　　因為獻祭了崩卡古樹，所以高凡獲得了血肉標本世界偉大存在的壹些獎賞，就是他這壹身棱角分明的肌肉。
　　以後再想使用那位偉大存在的力量，這些肌肉就是本錢，不必犧牲自身的血肉，相當於壹筆積蓄了。
　　高凡決定獻祭自己的肱二頭肌什麽的。
　　他早晚會瘦回那副弱不禁風的樣子，就像是借唄裏的余額早晚會歸零。
　　經過兩把雕刻刀的加成，高凡的解剖學瞬間達到49點技巧值，大量人體解剖知識湧進腦海的同時，耳邊響起尖銳如風哨般的呢喃聲，腦中也沸騰起對於那位偉大存在的崇拜，以及對於解剖血肉的渴望。
　　世界壹剎那變得鮮血淋漓，萬事萬物皆可分解，特別是擁有血肉的生靈，他們那細致入微的血肉顆粒，是世間至美的藝術品與生命終極要義……
　　解剖學越高，受到那位偉大存在的誘惑就越強烈，如果無法承受這樣的誘惑，被蠱惑，高凡很有可能變成壹個變態殺手，以解剖活人為樂。
　　當妳向偉大存在索取力量時，收獲得不止是力量，還有汙染。
　　高凡強忍住那些沖動，這很辛苦，但高凡已經漸漸習慣。
　　在系統幫助高凡獲取知識的同時，高凡要付出什麽？坐享其成就行了？
　　不是，高凡要付出的，就是時刻與瘋狂為伍，每獲取壹點知識，就距離理智的終點更近壹步，他很清楚自己要付出什麽，但他願意為了創作偉大的藝術而擁抱瘋狂，這就是高凡所付出的。
　　現在，經過兩把雕刻刀的加成，高凡的‘線條’技巧值已經突破了100！
　　達到了112！
　　果然技巧值達到100時，不是終點。
　　同時，結構也達到了103。
　　關於《崩卡儺舞》的創作手法。
　　大量的、奇妙的、精彩絕倫的線條與結構開始在高凡腦中翻滾沸騰。
　　再看自己之前所創作的《崩卡儺舞》小樣，高凡覺得自己有了更好的點子。
　　之所以成品並不震攝人心，是因為壹點又壹點小小細節的不完美，讓整幅作品缺憾與失分，另外，高凡需要更多的‘色彩’技巧值……
　　目前高凡的色彩只有86，太低了！
　　高凡感受到非常非常焦躁的情緒。
　　他必須彌補這個缺憾。
　　他有個強烈的念頭，就是壹旦他三大項的技巧值，都超過100，那麽他將擁有壹個新的關於繪畫的技能項，那個技能項像是神秘學壹樣，是統領所有繪畫技巧的總綱要旨，在系統菜單上，已經隱約浮現出兩個模糊的文字。
　　他必須必須擁有更高的技巧值！
　　他需要麋貓！
　　……
　　辛未正在吃飯。
　　上帝也蹲在雪白的餐桌布上，喝著它的羊奶。
　　但壹人壹貓同時感覺到有什麽東西不對。
　　奇異而瑰麗的氣息，像是忽然亮起的氛圍燈和香熏壹樣，彌漫了整個室內。
　　那是聽聞，是嗅覺，也是觸覺，但又什麽都不是，仔細論起來，該是壹種心靈上的觸摸，讓人類的思緒沸騰，是神的恩賜，也是人類靈感的源頭之壹。
　　辛未仿佛被迷醉了，陷入壹剎那的恍惚中。
　　她眼前出現了十幾年前的壹個下午，陽光從窗口射入，在地板上留下大片的光痕，而壹個曼妙的身影，輕盈跳躍著這世間最美麗的舞蹈，當時她剛剛放學回家，開門就望見這幕震攝人心的美麗，與母親望向她時，嘴角那美麗而瘋狂的微笑……這是她最後壹次望見母親跳舞。
　　鐺。
　　辛未手中的筷子掉落，落到桌子上，發出撞擊聲。
　　喵！
　　上帝嘶叫壹聲，突然跳下桌子，往畫室跑去。
　　辛未意識到什麽，臉色忽得變得惶急，也往那邊跑過去。
　　上帝先到，辛未緊跟著，壹人壹貓就瞧見，在畫室隔壁的盥洗室，天花板上宛如夢幻的燈光閃亮著，而高凡仰頭望著這光，臉上露出奇妙的表情。
　　“瘋子妳在做什麽！”辛未大叫。
　　高凡恍若未聞壹般，沖著天花板上的燈光，露出壹個瘋狂的微笑，這壹幕與辛未記憶中的畫面何其相似，辛未這壹剎那被閃電擊中了，腦中的理智值幾乎繃斷，她尖叫壹聲，抓起壹只杯子就砸向天花板上的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