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放棄追殺

　　高凡想要喝醉。
　　他把‘扭曲’帶來的藝術視野，視為喝醉。
　　但‘扭曲’所見，卻是壹種‘真實’。
　　高凡看到啤酒妹註視他時宛如化成了壹只雪白的大兔子，她柔軟的善意和心疼如此明顯，以至於高凡如果叫她，她就會過來陪高凡壹起喝醉壹起哭。
　　高凡也看到來來往往的男女身上，充斥著粉紅色的欲望觸角，欲望讓他和她緊緊摟在壹起，像是要把彼此揉進對方的身體中去。
　　高凡又看到酒吧老板像是金色怪獸壹樣趴在吧臺上，不時伸出蟾蜍壹樣的舌頭從顧客身上舔走金錢。
　　這壹切都是高凡看到的，如此荒謬又真實，就像是馮元的離世，如此真實，不容置疑，偉大存在的力量，是貫穿壹切、超越因果的，它既然已經發生，就永恒存在，去掉它的‘因’，並不能讓它消失，想要通過壹些小手段、小心機去與其對抗，簡直太天真。
　　“呵……王世洛。”高凡忽得起了遷怒的心思。
　　而且，想喝醉，也不是不可能。
　　只要把理智降到平均線以下就行了。
　　40甚至30的理智，保準高凡可以體會到喝醉甚至是失智的奇妙感受。
　　高凡仰頭又灌了壹大杯啤酒下去。
　　這壹杯酒灌得如此倉促，壹大紮啤酒如同被鯨吞水般消失，以至於那位壹直盯著高凡的啤酒妹‘呀’了壹聲。
　　然後她就看到，這個半長頭發的大帥哥，喝晃悠了。
　　她看到帥哥開始胡言亂語。
　　似乎在跟誰說話。
　　語句中還包括‘埋了他’、‘追到上下五千年也要埋了他’等話。
　　他在跟誰說話？
　　啤酒妹還有工作要忙，也不能時時盯著那帥哥，但等著閑出空來，往這邊瞧了壹眼，就見到帥哥對面，似乎坐了壹個戴著黃色安全帽的民工？
　　咦？
　　有人叫啤酒妹，等她再壹晃眼。
　　這個戴黃色安全帽的民工已經不見了。
　　而帥哥已經趴在桌上，不再動彈。
　　呀……真喝多了。
　　壹口氣喝了十紮啤酒，連口下酒菜也沒有，不多才怪呢。
　　啤酒妹琢磨著自己是不是過去照顧壹下這個大帥哥，說不定能撿個男朋友回家呢……
　　便在這時。
　　啤酒妹想要坐下的地方。
　　忽得坐下了壹個人。
　　他占了啤酒妹想坐的位置，讓她有些小失望。
　　再仔細打量這壹位，穿著袍子，像是個道士，沒戴帽子，手中卻拿著串佛珠，不倫不類的，應該是位找生意的算命先生吧？後海附近常見這種職業人士。
　　啤酒妹走過去，覺得應該把這個算命的趕走。
　　不過那個趴在桌上的長發帥哥，不知什麽時候，卻已經清醒了，同時向她揮手：“沒事，我朋友。”
　　……
　　高凡望著坐在自己對面的王世洛。
　　“賢弟，多日未見。”王世洛非常自來熟的打招呼。
　　“妳欠我六千塊，還有壹條人命。”高凡說。
　　六千塊是高凡替王世洛在杭城時墊付的房租，壹條人命自然是馮元。
　　“六千塊老哥我認，但壹條人命可不止是我造的孽。”王世洛苦笑，“若非妳壹定想要我的命，我何苦布下這麽大的局面，搞出這麽多的是非。”
　　“妳要這麽聊，那就要聊到妳們偉大伊斯種族，為什麽要偷銀鑰匙的知識了。”高凡冷笑。
　　後海之上，春風微寒，湖面映著壹路酒吧的燈光，燈光又映著來往男男女女所喧嘩而出的熱鬧，在這壹片人間煙火色上，兩個神秘世界居民，正在聊著與宇宙終極相關的秘聞。
　　“那也與妳有關，還記得倫敦的‘殼’麽？”王世洛揣起酒杯打算喝酒，“我們的種族按照這個世紀的流行語，就是無辜躺槍。”
　　“我可沒請妳喝酒。”高凡說。
　　王世洛無奈放下酒杯，“所以，賢弟，放棄吧，七賢之難，不止在於妳要面對七個偉大存在，還意味著妳有可能失去妳的好友至親，馮元只是其中壹個，想想看，如果妳的畫家助手，妳的小女朋友，妳的經紀人，妳的師父……”
　　“閉嘴！”高凡壹杯啤酒潑在王世洛臉上。
　　這個舉動吸引了身邊人的註意，但王世洛舉手表示自己沒事。
　　“賢弟妳莫要激動嘛。”王世洛又對高凡說。
　　“我不激動，我現在就能弄死妳。”高凡咬著牙摸出雕刻刀。
　　“殺了我，又能如何？這只是我的壹個塵世之影罷了，我的本尊，還在七賢之後，妳須得在遠古冰原中找到我的所在，但就像我說的，在這個過程中，妳不止是面對神秘，還得失去至親。”王世洛說，“但妳如果放棄對我的追殺，就不必面對這些，我還可以把馮元還給妳。”
　　“哦？”高凡表情壹變，想了想，隨即從酒桌上，慢慢推了壹杯啤酒給王世洛，“怎麽還，好好說說。”
　　高凡的態度變化之快，讓陪人類渡過了無窮歲月的永恒之魔都是壹楞，但既然有商量，那就是好事，他笑著接過這杯酒，說：“馮元未死，萬物歸壹者的神秘，雖是作用於他，但我搶先壹步，將其魂魄移走，藏於某處，如果妳願立下誓言，不再追殺於我，我便把魂魄還妳。”
　　“妳還我魂魄有什麽用？我又沒辦法把馮先生重新變成壹個人，我要壹個完完整整，和之前並無兩樣的馮先生，這才是妳可以與我交易的籌碼。”高凡皺眉。
　　“抱歉，那我做不到，我沒那樣的本事。”王世洛嘆道，“也許只有舊日才能擁有這種偉力。”
　　“馮元先生現在是什麽狀態？只是壹團魂魄？”高凡繼續問。
　　“總之會是個人形，但具體沒法多說。”王世洛說。
　　“是個人形？植物人？嬰兒？奪舍？”高凡猜測，但王世洛堅持不說，於是高凡說：“那成，我向銀鑰匙發誓，如果永恒之魔能將馮元完好還歸人世，我將不會再主動追索永恒之魔，除非永恒之魔自動送上門來，如違此誓，我將理智散盡，淪落瘋狂。”
　　這麽簡單就答應了……？
　　王世洛瞧著高凡，但的確感受到了神秘的許諾，附在他身上的枷鎖，來自銀鑰匙的枷鎖，悄無聲息的解開了。
　　“哈哈~”王世洛灌了壹大口啤酒，“拿得起放得下，吾弟真乃神人也！”
　　壹杯啤酒下肚，王世洛身影悠然消失，原地只留下桌上那個空啤酒杯。
　　而高凡耳中亦是聽到：“三十日後，還妳馮元。”
　　在此之外，高凡則聽到了另外壹個隱約響起的歌聲：“正道的光~照在那大地上~”
　　“我可沒違約，是妳來得太晚。”高凡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