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6章 錯信

　　文軒宮，和談前夕，沐千殤、落星辰，劍二現身告別，此前拋下自己的事前來幫忙，如今事了，也該離去。
　　青檸送來了酒，旋即便沒有打擾四人。
　　男人之間的感情，女人很多時候不懂，也不需要懂。
　　音兒坐著門前，雙手托著小腦袋，看著四人，無聊發呆。
　　“知命，敬各位好友。”寧辰端起酒壇，正色道。
　　“咣。”
　　酒壇相碰，心聲在酒中無言，四人大口灌了壹口酒，苦澀，辛辣，各自品味。
　　“知命，我會在荒城等妳，辦完這裏的事，不要忘記我們的約戰。”劍二放下酒壇，首先離去。
　　“我也走了，後會有期。”
　　落星辰也放下酒壇，揮了揮手，邁步離去。
　　“好友，保重。”
　　最後，沐千殤道了壹聲別，旋即目光看向壹旁的音兒，輕笑道，“音兒，快快長大，給千殤哥哥做新娘。”
　　“我不要。”
　　音兒趕忙搖了搖頭，直接拒絕道。
　　“太打擊人了。”
　　沐千殤哈哈壹笑，灑脫離開。
　　“保重。”
　　文軒宮前，寧辰看著三人消失的背影，輕聲呢喃道。
　　相見時難別亦難，此次分別，再會已不知何時。
　　“這些人成長的可真快。”青檸走出，輕嘆道。
　　“壹域天驕，豈會輸給任何人，曾經春秋鼎盛的神州大地，也只剩下他們了。”寧辰感慨道。
　　夫子，道魁，暮白，永夜教主，劍壹，凱旋侯……多少武道頂峰，即便受制天地，修為難以寸進，然而，最後的武道成就，依然傲世天下。
　　他們若還活著，神州何懼任何人。
　　“和談結束之後，妳準備去哪裏？”青檸問道。
　　“找天府星尊談壹談，然後，繼續尋找仙屍巡遊的下落。”寧辰回答道。
　　“我呢？”音兒開口，宣示存在感。
　　寧辰蹲下身子，揉了揉小丫頭的頭發，輕聲道，“音兒，妳出來的時間不短了，要不要回去？”
　　音兒拍掉腦袋上的大手，撅嘴道，“妳這是過河拆橋。”
　　“呵！”
　　寧辰輕聲壹笑，道，“妳也可以跟著我，我教妳武學，真正的武學。”
　　壹旁，青檸聞言，神色凝下，明白了其話中何意。
　　“妳決定了？”青檸正色問道。
　　“恩。”
　　寧辰點了點頭，微笑道，“除了熾兒，我還沒有真正收過弟子，青檸姐不是說過，做人要有承擔嗎，我欠劍主的恩情，便還給音兒吧。”
　　“我能不叫妳師父嗎？”音兒試探道。
　　“可以，妳想叫什麽都行，以前讓妳叫寧大哥，妳不也沒叫過。”寧辰輕笑道。
　　音兒壹臉開心地點了點頭，道，“那妳得陪我回壹趟鑄劍山莊，將此事告訴劍主爺爺。”
　　“恩，明天和談之後，我們便去。”寧辰應道。
　　“我去準備拜師儀式。”青檸開口道。
　　“不用那麽麻煩。”
　　說完，寧辰右手壹揮，殿內桌上，壹個酒杯飛來，落在了小丫頭身前。
　　“音兒，敬我壹杯酒。”寧辰正色道。
　　音兒拿起壹旁的酒壇，倒了壹杯，旋即端到前者面前，展顏壹笑，道，“不許反悔哦。”
　　寧辰笑了笑，接過小丫頭手中的酒，壹飲而盡，正式認下這個弟子。
　　旁邊，青檸無奈地搖了搖頭，什麽亂七八糟的拜師儀式。
　　“拜師禮！”儀式結束，音兒攤開小手，理直氣壯道。
　　寧辰伸手，輕輕點在小丫頭的額頭，頓時，壹篇篇復雜難懂的經文沒入了後者靈識中。
　　“這是什麽啊？”音兒晃了晃小腦袋，不解道。
　　“天書。”寧辰輕聲道。
　　音兒聞言，大眼睛閃過壹抹異色，天書？似乎聽說過。
　　“不要告訴別人，這東西很多人想搶，明白嗎？”寧辰提醒道。
　　“恩，我明白。”
　　音兒使勁點了點頭，應下。
　　做完這些，寧辰想了想，起身看著眼前的女子，開口道，“青檸姐，萬壹，我是說萬壹，我的身份不慎暴露，再次對上天下諸教，音兒就拜托妳照拂壹二了。”
　　“不要說喪氣話，不會有這壹天。”青檸輕聲斥道。
　　寧辰笑了笑，沒有再多說，未來的事情，誰也不知，魔的存在，終究不被天下所容。
　　“青檸姐姐，妳們在說什麽？”音兒聽的迷迷糊糊，不解道。
　　“壹些小事，音兒，不要打擾妳師父休息了，今天去青檸姐姐那裏吧。”青檸說道。
　　“好。”音兒點頭道。
　　不久後，青檸帶著音兒離開，寧辰獨自壹人靜靜站在文軒宮前，眸中思緒，壹道道閃過。
　　“魔，妳不該收她為徒。”四十九位男男女女的聲音響起，道。
　　“我要做什麽，不用妳管。”寧辰冷聲道。
　　“妳的牽掛越多，魔劫便越不可能度過，這是自我毀滅。”太上天平靜道。
　　“這不正是妳們樂意看到的嗎？”寧辰諷刺道。
　　“妳並未為禍世間，而且有功於人間，太上天，非是是非不分之人。”四十九人齊聲應應道。
　　“妳們怎麽想，我不關心，待此事了結，我便會兌現諾言，為妳們找尋合適的肉身，此後，妳我之間各不相欠。”寧辰淡淡道。
　　太上天沈默，片刻後，輕聲壹嘆，道，“魔，奉勸壹句，不論任何原因，妳的身份都不能暴露，千萬不可試探人心，因為，人心經不起任何試探。”
　　寧辰沒有再接話，看著天際，靜思不言。
　　翌日，停戰的兩軍前線，兩境至尊齊齊現身，為首，朝天熙，蕭別離，趙流蘇，離山尊等人對視而坐，共商和談之事。
　　具體事宜的商定，雙方談了整整壹天，期間頗多爭執，不過，最終還是達成了共識。
　　營帳外，寧辰靜立，並沒有參與談判。
　　和平，來之不易，他已做完該做之事，能否真正維持這份和平，便看天府和界內諸教的誠意了。
　　夕陽將落之時，朝天熙和蕭別離走出營帳，神色間皆有著感慨，不管怎樣，戰爭結束了。
　　“天相，傳令下去，全軍撤退。”朝天熙輕聲道。
　　“是。”
　　蕭別離領命，旋即朝著天府大軍走去。
　　朝天熙看到不遠處的知命，想了想，邁步走了過去。
　　寧辰看著走來的天府星尊，微微壹笑，道，“這些快就談完了？我還以為，要談上好幾天。”
　　“只要界內能和平接納吾境百姓，其他的，做出再多讓步，都值得。”朝天熙輕聲道。
　　“五域若是多些像星尊壹般的人，我想，這場戰爭，天府早就敗了。”寧辰臉上帶著笑容，不無感慨道。
　　“知命侯，吾境從未輸給界內，只是輸給了妳。”朝天熙平靜道。
　　寧辰淡淡笑了笑，道，“此事談論輸贏，已無意義，星尊，我的身份還望保密，泄露出去，對於誰都沒有好處。”
　　朝天熙輕輕點頭，道，“明白，不過，吾真心替妳不值，這樣中州諸教，不值得妳幫他們。”
　　“我幫的，從來都不是中州。”
　　寧辰看著談判的營帳，平靜道，“星尊，時至今日，我不妨對妳說實話，若天府的實力只相當於壹個中州，這場戰爭，我絕不會參與，但，天府的實力超出中州太多，或許，星尊不好戰，只是希望給天府百姓尋找壹片安身之地，然而，天府其他人呢，順利打下中州後，會就此善罷甘休嗎，敗時，星尊可以制止他們，但是，勝利時呢，星尊還能阻攔嗎，人啊，終究不是聖賢，永遠都在追逐更多的利益，這是本性，無法改變。”
　　朝天熙沈默，片刻後，輕聲道，“知命侯，妳對人心的了解，當真讓人恐懼。”
　　“經歷的多了，刻骨銘心的教訓而已。”寧辰應道。
　　自封侯以來，這些事，他已見識的太多，人心易變，背叛，誣蔑，贊揚，感激，期盼……這個世上，最可貴的是人心，最汙穢的依舊還是人心。
　　“星尊，有壹件事，我壹直不明白，當日壹戰，妳的傷勢為何會比在競鋒城時還要嚴重？”寧辰扭過頭，不解道。
　　十日前的壹戰，他們能勝，多少有著壹些出乎意料，本來，在他的預計中，他們的勝算，至多也就是五成。
　　“半個月前，仙屍巡遊經過天恒城，與吾境傳送大戰沖撞，迫不得己，吾只能出手阻攔，可惜，最終依舊未能成功。”朝天熙如實說道。
　　寧辰神色壹震，道，“仙屍巡遊？去向哪裏了。”
　　“東邊，應該是東域神州。”朝天熙應道。
　　寧辰聞言，眸中爆發出耀眼的光芒，算算時間，那個時候他也在東域，是錯過了嗎？
　　“知命侯，吾還有事情需要安排，先走壹步了，後會有期。”
　　看著前者變化的神色，朝天熙並沒有多問，告別道。
　　“後會有期。”寧辰回過神，應道。
　　朝天熙看壹眼西方的夕陽，旋即跟隨大軍撤退的方向壹同走去。
　　寧辰註視著前者漸漸遠去的身影，輕輕壹嘆，終於，都結束了。
　　就在這壹刻，寧辰註視的雙眸突然狠狠壹縮，臉色劇變。
　　“呃……”
　　遠方，毫無防備的朝天熙，身後，兩道身影出現，壹道紫色，壹道金色，磅礴壹掌，同時映在前者後心。
　　噴灑入空的鮮血，染紅天際，更染紅和平的期盼，艱難回首的朝天熙，目光透過兩人，看著遠方的知命侯，這壹刻，盡是錯信和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