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八百二十章 現出原形的賤人

　　與此同時，眾誠集團第壹會議室。
　　蘇明玉拍拍桌子上放的業務報表：“孫副總，張副總，這就是實施監理機制後對江南江北公司造成的影響，妳們都看到了吧，它動搖的可是眾誠的根本。”
　　“明總啊，這個……我們也沒辦法，方案是蒙總拍板的，妳呢，考慮的是江南江北的銷售問題，而蒙總想的是盡快讓公司上市。”
　　“上市？上市又怎樣，沒有亮眼的銷售數據，如果眾誠的市場占有率大幅下滑，股民們會買賬嗎？這不僅無助於公司估值的提升，還會造成負面影響。”
　　孫副總聳聳肩，壹副愛莫能助的樣子。
　　蘇明玉忽然壹拍桌子，站了起來：“我要對公司現行的監理機制發起挑戰。”
　　孫副總和張副總打了個楞。
　　“明總，我們沒聽錯吧，妳說妳要對監理機制發起挑戰？”
　　“沒錯。”
　　蘇明玉回答的很堅定。
　　“妳知不知道，這麽做等於造蒙總的反。”
　　“我不是造蒙總的反，我是在對監理機制本身發起挑戰。”
　　叮叮咚～
　　便在這時，她的手機響了，值此關鍵時刻，第壹時間想的是關機，不過在此之前瞄了壹眼屏幕，發現是石天冬打來的。
　　“抱歉啊，孫副總，張副總，我再重申壹遍……”
　　她這兒繼續闡述自己的想法，過了差不多壹分鐘，助理小新從外面闖進來，看看會議桌上首張、孫兩名副總，歉然壹笑，快步走到蘇明玉跟前，附耳說了幾句話。
　　被人打斷發言，任何壹個人都不會高興，還想著會議結束後好好教訓壹下小新，結果聽完助理匯報的內容後，她沒脾氣了，不，應該說怒極反靜，平靜的靜。
　　石天冬打她的電話沒人接，又把電話打到了助理小新那裏，內容嘛……是關於蘇大強的，說她的父親現在蘇大附屬醫院，讓她推掉手裏的壹切事務馬上過去。
　　蘇大強進醫院了？！
　　石天冬沒有跟小新說原因，但事情應該不是假的。
　　壹邊是闡明立場，向監理機制開炮的重要會議，壹邊是進醫院的親爹，她很猶豫，臉色變化不定。
　　“明總，妳怎麽不說話了？”孫副總非常好心地問：“是不是家裏出了什麽事？”
　　“沒有。”
　　蘇明玉壹口否認。
　　這壹幕看得小新目瞪口呆。
　　前些天動身去美國前，蘇明玉把她的電話留給了石天冬，說家裏遇到事情，比方說用車啊，用錢啊，自己在美國遠水難解近渴，可以給她打電話，由此可見石天冬是蘇明玉很信任的人，在親爹住院這種問題上絕不可能撒謊，如今蘇明玉的操作……她是真的理解不了。
　　“沒有？”孫副總和張副總對望壹眼，猜不透蘇明玉在玩什麽把戲。
　　“我剛才說到哪裏了？哦，是說江南公司最近丟失的大客戶威盛，銷售不是研發部門，不是技術支持部門，它是面向客戶的，講的是靈活變通，就是因為這個監理機制江南和江北流失了多少客戶？如果董事會問起來，這些損失誰負責？”
　　眼見孫副總和張副總沈默不語，她繼續說道：“我連夜起草了壹份優化版的監理機制，已經讓柳青發給各個部門了，孫副總和張副總可以看看郵箱，應該能夠找到。”
　　優化版監理機制？
　　開會之前還沒有的事，這是……柳青趁著他們跟蘇明玉開會發的？
　　孫副總趕緊打開郵箱，果然看到工作組裏多了壹封新郵件，點開壹看正是蘇明玉說的優化版監理機制。
　　怪不得她連急需處理的家事也顧不上了，偽裝成壹切如常的樣子繼續剛才的談話，原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這個女人，不僅是個工作狂，這股狠勁兒也不是壹般人能比。
　　……
　　從石天冬打電話時起，過了兩個小時她才趕到蘇大附屬醫院。
　　壹進病房樓就看到拿著藥袋準備上樓的“食葷者”老板。
　　“我爸怎麽樣？”
　　“妳怎麽才來？”
　　石天冬說話的態度多多少少帶點責備。
　　蘇明玉皺了皺眉，有些不爽石天冬的語氣。
　　“今天的會議很重要。”
　　“明玉，再重要的會議，也沒有大叔的生命安全重要吧？”
　　他是真的無法理解蘇明玉的想法，就算是在開會，會議有親爹的命重要？
　　“妳不明白的。”蘇明玉說道：“我比妳了解蘇大強，壹個小感冒他能裝出肺癌的樣子，整個蘇家就屬他最能作。”
　　“我覺得妳這樣說大叔不好。”
　　石天冬把她說煩了，下午柳青發了檄文，原本以為孫副總和張副總會給她扣帽子，說她這是挑戰董事會的決議，然而讓她意外的是，孫副總出去接了個電話，再回來就跟張副總掰了，竟支持她改變監理機制，並迅速遞交了壹份請求召開董事會的申請書，同時催促蒙誌遠回來主持會議，以確定是否采納明總和柳總的優化方案。
　　她搞不明白孫副總抽什麽風，提出監理機制的是他，吹鼓手是張副總，現在她和柳青發了壹篇“檄文”，孫副總就被二人的真情打動，突然反水？
　　打進會議室的那通電話究竟是怎麽壹回事？
　　她總覺得這裏面有坑，又想不明白坑在哪裏，為這事兒煩惱了壹路。
　　公司事務壹團混亂，蘇大強又進了醫院，石天冬再在旁邊指指點點，壹個沒確定關系，更不了解蘇家情況的廚子指導她這個優秀的女人怎麽處理家庭問題，這能忍嗎？當然不能忍。
　　“石天冬，妳跟我什麽關系，這就開始教訓我了？”
　　“我跟妳……我跟妳……”石天冬拿著藥袋站在電梯門口，壹臉愕然看著她。
　　壹起等電梯的人回頭打量他們，現場氣氛很是尷尬。
　　他跟蘇明玉是什麽關系？這是壹個大問題，要說壹夜情吧，做壹半就被蘇大強打斷了，之後給吃壞肚子的老頭子送了幾次病號飯。是，蘇明玉經常去“食葷者”吃飯，但是兩人的關系只能說很曖昧，並沒有實質進展，所以站在女方的立場，確實有資格嫌他多管閑事，對她的家庭問題指手畫腳。
　　“好心當成驢肝肺，石天冬，這感覺爽嗎？”
　　陰陽怪氣的聲音由背後傳來，倆人循聲望去，發現是蘇家老二蘇明成，不知道什麽時候湊了過來，還聽到了兩個人關於怎麽對待蘇大強的對話。
　　蘇明玉皺眉說道：“妳怎麽才來？”
　　林躍說道：“妳這個贍養負責人能這麽晚到，我不能？”
　　“蘇明成，他是不是妳爸？這種時候了還在計較這個？”
　　“蘇明玉，他是不是妳爸？這種時候了還搞工作優先？”
　　差不多的問話，弄得周圍看客小聲嘀咕。
　　石天冬在後面碰碰蘇明玉的肩膀：“電梯來了，先上去吧。”
　　“別碰我。”
　　蘇明玉給林躍搞得火大，沒處撒氣的她把壹腔怨憤都澆到石天冬頭上，這很不合理，但是對她來講很合理，因為總覺得他在教育她，尤其還是在仇人面前教育她，這讓她很沒面子。
　　在她的意識裏，這個世界上只有師父蒙誌遠有資格教育她，蘇大強和趙美蘭都沒這個資格，蘇明哲敢說她，該懟回去也懟回去，石天冬呢，跟她非親非故，幫忙照顧蘇大強心存感激不假，但是憑借這點小恩小惠就要騎在她頭上拉屎，這能忍嗎？當然不能。
　　“明玉……”
　　石天冬的表情很難看。
　　說起來他是最委屈的壹個，上次蘇大強急性腸炎入院，他照顧了半宿，給蘇明成陰陽怪氣壹通嘲諷，今天蘇大強高血壓入院，兒女都沒有第壹時間過來，又是他幫忙辦住院手續到藥房拿藥，蘇明玉來到好心說了幾句，別人非但不感激，還給他甩臉子，他好歹也是壹家餐廳的老板，什麽時候受過這個。
　　“口服藥妳給大叔拿上去吧，我走了。”
　　石天冬把裝口服藥的塑料袋往蘇明玉懷裏壹塞，轉身就往外走。
　　“謝謝啊。”
　　道謝的話來自蘇明成，但是怎麽聽怎麽別扭。
　　……
　　壹分鐘後，兩人來到病房。
　　蘇大強壹看兩人走進來，把身子往窗口壹探：“我不活了，不活了。”
　　壹副要尋短見的樣子。
　　然而無論是蘇明玉還是林躍，都無動於衷地看著他。
　　“啊，我不活了，我死了算了。”
　　他的聲音更大了，驚動走廊裏推著放藥劑的小推車走過的小護士，壹看病人壹只腳踩著窗臺，把頭探出窗外，想到這是十壹樓，嚇得趕緊把小推車壹放，走進病房勸解。
　　“大叔，有什麽話妳下來說，下來說，這動作很危險。”
　　“小姑娘，妳別管我，讓我死吧，錢都沒了，我活著還有什麽意思？我去見他們的媽了我……”
　　小護士打量壹眼蘇明玉和林躍：“妳們兩個是大叔的兒女嗎？有妳們這麽做兒女的嗎？父親都要跳樓了還在那兒傻站著。”
　　蘇明玉說道：“跳，妳讓他跳，他去見我媽，我們就都省心了。”
　　小護士都驚呆了，她在醫院工作，見過不少人倫悲劇，可是像這種盼著親爹早死早超生的女兒，還真是頭壹回見。
　　叮叮叮咚～
　　在壹陣悅耳的鈴聲中，林躍拿起手機，拇指往上壹劃，又按下免提。
　　“明成，妳到醫院沒有？爸怎麽樣了？”
　　“老頭子坐窗臺上準備跳樓呢。”
　　“啊？跳樓？為什麽？”
　　“我哪知道為什麽，醫生要聯系家屬，蘇明玉手機關機，人家就把電話打我那兒去了，也沒說為什麽入院。”
　　“妳說這個明玉，爸出了這麽大的事她居然關機，太不孝了。”
　　“我也這麽覺得。”
　　眾誠內耗劇烈，孫、張兩位副總目的不明，生活上被蘇大強搞得壹團亂，剛才又在下面和石天冬鬧矛盾，她現在是事業、生活、情場三不順，如今聽到老大說她不孝順，肺都氣炸了。
　　“大哥，妳怎麽說話呢？說我不孝順，怎麽做才叫孝順？像妳壹樣隔著壹個太平洋指指點點，說這兒不好，那兒不好叫孝順？怎麽不說說妳當初把爸照顧進警察局呢？”
　　“呃，咳，明玉也在啊？”
　　這句話充分地表現了蘇明哲的意外和尷尬，他就是發發牢騷，怎麽也沒想到老二開了免提，壹下子把氣氛搞得這麽緊張。
　　“明成，爸呢？妳把電話給爸，我跟他說。”
　　要知道當初蘇明玉答應帶蘇大強回國的壹個條件就是不能苛責她。
　　“明哲啊，我不活了，不活了，爸要死了，以後見不到妳了。”
　　“爸，妳這是為什麽啊？尋死覓活也得有個理由吧？”
　　“明成給我的錢，都……都被人騙走了。”
　　“明成給妳的錢？賣房的那180萬被騙了？”
　　“是啊，被騙了，都沒了。”
　　蘇大強壹邊說壹邊拍大腿，臉上除了悲傷更多的是懊惱。
　　“不是，爸，這麽多錢是怎麽被騙的？”
　　“爸呢，聽妳聶叔叔說理財能賺錢，我知道明玉也有買理財產品，就想著投點錢進去，等掙了錢我就買套新房子，自己搬出去住，誰知道……誰知道那個豪富理財是壹家騙子公司，今天收益沒有到賬，我跟妳聶叔叔過去壹看，裏面已經人去樓空。”
　　“爸，那麽多錢妳不存銀行，妳說妳理什麽財啊？上次來美國妳還說明玉那很好，房子大，設施全，還有保姆，幹嘛要搬出去住？”
　　蘇大強瞄了蘇明玉壹眼：“我不敢說。”
　　“他不敢說，我替他說，就蘇明玉的脾氣，妳覺得她會給老子好臉色看？”林躍冷笑道：“媽在的時候最多吼他幾句，氣壹消也就沒事了，就蘇明玉的惡婦臉，冷暴力有幾個人受得了？”
　　“蘇明成，妳說的什麽屁話？”
　　“我說的不對嗎？老頭子手裏拿著這麽大壹筆錢，妳不盯緊點，只顧工作上的事，妳師父是妳爹，還是蘇大強是妳爹？”
　　“是他說那是他自己的錢，他自己管，妳以為我說了他會聽？”
　　“他不聽，妳不會每天查賬嗎？”
　　“我怎麽查，我每次回家都深夜了，壹早就起床去公司，哪有時間管他的事。”
　　“唔，有時間去食葷者找石天冬鬼混，沒時間管妳親爹的事，妳可真是壹個孝女。”
　　“蘇明成！妳少他媽站著說話不腰疼，有本事妳管他啊。”
　　林躍看著暴跳如雷的蘇明玉，心想這算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了吧，電視劇裏蘇明成說這賤人沒事找事那真是壹點都沒說錯。當然，朱麗也是壹個奇葩，妳非要覺得欠蘇大強錢，慢慢還就是了，憑什麽他們兩口子還錢還要照顧老人？三個兒女輪著來才公平麽。
　　“蘇大強，看見沒有，這就是妳的女兒。蘇明哲，聽見沒有，這就是妳的妹妹。”
　　林躍笑瞇瞇地看著窗臺上的老頭子：“那妳還楞著幹什麽，跳啊，跳下去摔死，去下面告訴趙美蘭，妳的大兒子和小女兒是怎麽把他們的爹逼死的。”
　　壹直沒有說話的小護士不知道什麽時候溜了出去，因為她發現這壹家人太奇葩了，外人涉足其中純粹是給自己找不痛快。
　　“哦，還有，她要問起原因，壹定要告訴她妳是把二兒子賣房還債的180萬搞丟了，自覺沒臉活著才跳樓的。”
　　“……”
　　蘇大強滿臉為難，本身他就不是真想死，就是懊惱悔恨以求發泄，又怕兒女，尤其是老二怪罪他——這麽大壹筆錢，還是賣房子的錢，前後沒壹個月就被騙了，是個人遇到這事兒都不會平靜。
　　“爸，爸……”揚聲器裏響起蘇明哲的聲音：“妳別難過，我馬上就要回國了，房子我給妳買，我給妳買，這總行了吧？”
　　大兒子幫買房？壹聽這話，蘇大強的悲觀情緒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
　　“真的？妳沒騙我？妳不是失業了嗎？拿什麽幫我買？”
　　“我找到工作了，之後會常駐上海，所以我和菲菲決定過幾天回國。”
　　“妳要回來工作了？”蘇大強喜出望外，覺得自己有人管了。
　　蘇明哲說道：“對，所以爸，我壹定會好好孝順妳的。”
　　蘇大強都不用人扶，慢慢地從窗臺溜下來，走到床邊坐下，小聲嘟噥著“大兒子要回來了，大兒子要回來了……”
　　“行了，他不跳了，掛了吧。”
　　林躍十分幹脆地按下掛機鍵，轉身往外面走去。
　　蘇明玉寒聲說道：“妳就這麽走了？”
　　“照顧蘇大強是妳的責任，跟我有什麽關系？”
　　話罷，他快步走出病房。
　　蘇明玉指著他的背影說道：“爸，瞧見沒有，這就是妳的好兒子。”
　　蘇大強根本沒有擡頭，還低著腦袋盤算老大回國給他買房的事，突然想到180萬就這麽沒了，又悲從中來。
　　“明玉，妳說警察什麽時候能把我那180萬追回來？”
　　其實他的心思很簡單，老大答應給他買房，180萬再能追回來的話，那也是有錢人了。
　　“追不回來了。”
　　她沒好氣地道。
　　追不回來了？
　　確實，像這種金融案件，騙子基本上都有渠道把錢轉移出國，對於警方而言破案難度不大，但是追回錢財的可能性接近0，不過對於林躍來講，要追回其中的大部分，問題不大。
　　這些錢他會還給投資客，但不是現在。
　　另外，做為幫那些投資客挽回損失的大善人，暫時借用壹下沒關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