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唐錦繡

公子許

歷史軍事

大唐,貞觀十二年冬。   百千家似圍棋局,十二街如種菜畦。   遙認微微入朝火,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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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千壹百七十七章 詩以詠誌

天唐錦繡 by 公子許

2019-5-19 21:03

  劉洎擡頭,便看到雪白的墻壁上那墨跡淋漓的詩句!
  “大雪壓青松……”
  “青松挺且直……”
  “要知松高潔,待到雪化時……”
  乍壹入眼,除去這壹筆字筆力雄渾、自己豐潤秀美之外,詞句顯得過於淺白,難不成是哪位稚齡童子塗鴉之作?可是細細咀嚼壹番,便發現字裏行間那壹股雄闊氣概沖天而起,透露出堅忍不拔、寧折不彎的剛直與豪邁,彰顯著不畏艱難、雄氣勃發、愈挫彌堅的精神!
  劉洎亦是飽讀詩書的學士,愈發覺得這首詩剛勁豪闊,讀之令人耳目壹亮、心神震蕩!
  再壹看最後的名款,房俊……
  大唐開國初期,貞觀詩壇上主要是李二陛下周圍的宮廷詩人詩歌創作,承襲南朝宮體詩,用詞多華藻綺麗空洞,諸如虞世南、魏征、楊師道、李百藥等……
  起初大多數詩人尚有剛勁質樸之作,然入幃宮廷後應酬唱和之作漸多,詩風也趨於浮艷華靡,顯現了貴族化、宮廷化的傾向。以綺錯婉媚為本,講究形式和技巧,追求辭藻的華美,對仗工整,音韻和諧,但內容和題材都比較狹窄。
  這壹時期的詩作大多爭構纖微,競為雕刻,骨氣都盡,剛健不聞。
  然而房俊的詩作卻別樹壹幟!
  他的詩作甚少堆砌辭藻追求華美,往往以樸素淺白的文辭鋪顯出雄闊的畫卷,比如,比如,比如眼前的這首!
  看似淺白直敘,便是稚齡孩童亦能提筆寫就的語句,卻偏偏文辭雄放滔滔混混,氣勢雄偉襟懷曠達,壯而不虛剛而能潤、雕而不碎按而彌堅!
  故此,這首詩方才給劉洎帶來如此之大的震撼!
  就好像壹群搔首弄姿的庸脂俗粉當中,猛然躍出壹位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的絕世劍客,英雄氣概、劍氣沖霄!
  好詩!
  劉洎暗贊壹聲!
  待到他再次品讀壹遍,愈發體會到這首詩字裏行間所蘊藏著的郁悶憋屈和堅韌不拔!
  詩以詠誌!
  這是在控訴房俊自己所遭遇的不公,表述自己哪怕大雪壓身、亦要挺直脊梁的品格!
  劉洎雙目晶晶閃亮,在這壹刻,他忘了房俊剛剛的譏諷,忘記了以往房俊施加給他的羞辱,忘記了所有的仇恨怒火……
  因為他看到了能夠與這首詩壹起名傳後世、彪炳史冊的機會!
  劉洎什麽也顧不得了,回頭吩咐跟隨他前來的禦史:“速速去請拓字匠人來此,要請最好的那種,無論多貴的價錢,壹定要最好的匠人!”
  文人都有臭毛病,但凡見到好的詩詞文章,便會想著抄下來留待以後慢慢品閱。若是在巖壁石窟等處見到先哲的詩句,更會將其拓印下來,以傳後世。
  幾名禦史並未深思,只是壹位劉洎這是見到好的詩作想要拓印下來,便急忙去尋拓字匠人。
  韋義節當即就黑了臉……
  他最初以為房俊是有招供認罪之意,可是等到筆墨紙硯拿來,才發現這廝是手癢難耐,要寫詩……
  寫就寫吧,總不能讓人連說話寫文章都不能吧?
  可是等到房俊寫完,韋義節當即就發飆了!
  娘咧!
  和著妳是堅挺筆直的青松,我是日出即化的白雪?
  這簡直就是赤果果的將我寫成欺壓妳這個挺拔之士的邪惡勢力,這還了得?
  故此,便有了劉德威到來之時韋義節的那壹番憤怒咆哮。
  現在劉洎居然要將這首詩拓印下來……
  妳地娘咧,妳是嫌知道的人少,想要讓全天地下的人都知道這首詩,都將我罵作陷害忠臣的千古奸佞是吧?
  “放肆!”
  韋義節也不管劉洎是不是禦史了,想要彈劾妳就隨意,這首詩是萬萬不能流傳出去的!
  “此乃刑部大牢,爾豈敢將此間情形透露出去,還要不要規矩了?”
  “規矩?呵呵!”
  劉洎嗤笑壹聲,背負雙手,悠然道:“事無不可對人言!房二郎乃是冠絕大唐的詩詞聖手,筆力書法更是壹時翹楚有大家之稱。本官見到房二郎的著作心中便難以遏制愛慕之心,故此將其拓印保存,當做傳家之物,於妳何幹?妳這般心虛暴躁惱羞成怒,難不成這首詩……有何影射不成?”
  韋義節氣結!
  何止是影射?
  這簡直就是指著我的鼻子大罵,甚至將我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好不好
  他終於體會到當初魏王李泰面對那壹首的時候,心中是何等的沮喪悲憤,卻又無能為力……
  此地乃是刑部大牢,若是他鐵了心的阻止劉洎,劉洎也束手無策。可是這麽做又有何用途?劉洎不是白癡,劉德威、張允濟等人更不是智障,不可能區區二十個字都背不下來,更何況此間尚有諸多獄卒書吏……
  難不成自己能將這些人統統殺之滅口?
  流傳出去是遲早的事情……
  劉德威與張允濟臉上也不好看。
  雖說房俊這首詩罵得是韋義節之流,可說到底罵得也是刑部,這二人壹個是刑部的掌控者,壹個是侍郎,歸根究底亦是難辭其咎。
  只是他們的想法與韋義節並無二致,這首詩的流傳如何能夠阻止得了?
  怕是自此以後,刑部便要淪為天下聲討的骯臟所在……
  劉洎甚為熱情的拉著房俊坐下,贊嘆道:“二郎之文風實乃大唐之旗幟,雄闊疏朗之中帶著凜然正氣,比之那些空有華美辭藻而無筋骨氣魄之俗物強上何止百倍?某有幸能目睹二郎接二連三之傳世佳作,實乃生平快事!”
  房俊眨眨眼,心說著老東西搞什麽鬼?
  咱這詩就算是寫得再好,那跟妳又有什麽關系?
  妳咋又不記仇了呢?
  只得皮笑肉不笑的道:“呵呵……”
  劉洎拍了拍瘦弱的胸脯,老臉上正氣浩蕩:“所謂詩以詠誌,二郎此詩之中悲壯浩然、正氣凜凜,足以顯示出胸中壹腔正氣,乃是吾輩官員之楷模!某細細觀之,當有無盡冤屈蘊含其中!二郎且放心,自古邪不壓正,何愁壹時被奸佞構陷汙蔑?某身為禦史,肩負監察百官之責,定然不惜這壹身皮肉亦要為二郎鳴冤張目,怎能使得忠臣蒙難、誌士含冤?”
  房俊愈發懵逼了……
  這人不僅不記仇了,反而還要為我伸冤?
  難道就是因為哥們兒“才華橫溢”、“七步成詩”,這笑傲天下睥睨群倫的“驚才絕艷之才氣”將劉洎這個老家夥給感動了?
  房俊回頭又瞅了瞅墻壁上的詩作,有些茫然。
  雖然這首詩很是應景,但是要說有多麽震古鑠今,足以令仇人盡釋前恨、納頭便拜……那也不能夠啊!
  這老東西搞什麽鬼?
  韋義節臉色鐵青,怒叱道:“劉禦史,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房俊壹案證據確鑿鐵證如山,豈容妳隨隨便便幾句話便詆毀得了?若是再敢胡言,信不信本官就參妳壹本?”
  劉洎眼皮都不擡,呵呵壹笑:“本官忝為治書侍禦史,生平奏本如山、參人無數,倒還真就沒有幾人幹反過來參本官壹本……要不韋侍郎您就試試?”
  韋義節氣得說不出話。
  上奏章參人這種事,那是劉洎的本行,更是強項,他那裏玩得過劉洎?
  少頃,禦史們便帶著拓印匠人匆匆趕來。
  禦史臺與刑部衙門距離不遠,禦史臺以監察百官為職責,自然不許這種拓印文字收集證據的匠人。
  劉洎興沖沖的起身,指揮著匠人將墻壁上的字跡仔仔細細的拓印下來……
  等到拓印完畢,先向房俊告辭,而後對劉德威略壹拱手,看都不看壹側莫名其妙的張允濟和壹臉氣憤的韋義節,快步帶著禦史們離去。
  走到門口,劉洎低聲吩咐道:“速速趕回禦史臺,某要立即起草奏章,彈劾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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