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唐錦繡

公子許

歷史軍事

大唐,貞觀十二年冬。   百千家似圍棋局,十二街如種菜畦。   遙認微微入朝火,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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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千五百七十二章 激將

天唐錦繡 by 公子許

2019-5-19 21:06

  
  丘府。
  林立的白幡隨著清晨的微風緩緩招展,府內磬樂聲聲,香燭繚繞,時不時聞聽到壹陣陣悲泣。
  荊王李元景在前,右武衛大將軍薛萬徹在後,前來丘府吊唁。
  平素錦衣華服的李元景今日穿了壹身素色的文士綢衫,與前來迎客的丘行恭相互見禮,而後壹臉悲戚的執著丘行恭的手,溫言道:“人有生死,丘兄節哀。”
  丘行恭臉上皺紋橫生,喟然壹嘆,默不作聲。
  薛萬徹則瞪著牛眼,大聲道:“王爺此言差矣!吾等身為武將,講究的便是馬革裹屍快意恩仇,有仇報仇有怨報怨,難不成兒子死了還得當個縮頭烏龜?不管殺害神績賢侄的兇手是誰,只要妳丘兄喊壹聲,某薛萬徹拎著刀跟著妳,必要為妳討這壹個公道!”
  “萬徹,慎言!”
  李元景急忙壹把拉住薛萬徹,恐他繼續大放厥詞,埋怨道:“此間人多眼雜,豈能亂說?萬壹那房俊等人出了任何閃失,豈不都要被懷疑到丘將軍身上?”
  言下之意,已然認定了丘神績便是房俊所殺壹般……
  丘行恭面色陰郁,默然不語,只是稍稍欠身,請李元景等人前往靈堂吊唁。
  靈堂內香燭繚繞,陰氣逼人。
  李元景忍著心中膩歪,上了壹炷香,便推出門外。
  丘行恭身為主家,自然不能讓李元景上完香就走,請到壹側的偏廳,命人奉上茶水,招待壹番。
  李元景呷了壹口茶水,擡眼瞅瞅丘行恭,問道:“丘將軍有何打算?”
  丘行恭木然道:“陛下已然下旨,由三法司審理此案,想必不日便能找出真兇,為吾兒雪此深仇。”
  李元景心裏哂笑。
  這話……騙鬼呢。
  兇手能夠在西津渡神不知鬼不覺的殺掉丘神績,若是能查出,當初案發之後刑部第壹時間趕赴現場之時便查出了。當時沒查出來真兇的身份,現在事過境遷,又如何去查?
  若真兇是房俊,將丘神績的屍體藏在船上的唯壹解釋便是企圖擾亂視線渾水摸魚,今兒給人壹種“我殺了人為何還要放在自己船上”的疑惑,壹次來洗白自己。
  若真兇不是房俊,能在殺掉丘神績之後更將屍體藏在水師船上……這樣的人簡直就擁有通天徹地之能,怎麽去查?
  其實現在所有人都明白,三法司查來查去查到最後,能查出來的結局只有壹個,那就是給房俊洗脫嫌疑……
  薛萬徹瞅瞅左近無人,便向前湊了湊,湊到丘行恭身邊,神情猙獰道:“丘兄難道還看不清楚?那房俊背後的靠山通了天,若無真憑實據,誰敢定其之罪?那兔崽子看似棒槌壹個,實則狡猾奸詐至極,怎麽可能給自己做的事留下把柄?所以三法司不過就是做做樣子罷了,若是丘兄想報仇,也只能暗中調集人手……”
  說到此處,左手狠狠切下,做了壹個“殺”的手勢。
  其實他這話倒也不假,無論是房玄齡的影響力,亦或是皇帝對於房俊的寵信,甚至包括房俊自身所掌控的力量,最終也只能是這個結局……
  李元景嘆了口氣,壹臉為難的樣子,糾結壹番,道:“本王與丘將軍雖然交情尚淺,卻壹貫仰慕將軍正直悍勇之作風,是以引為知己。若是丘將軍當真意欲為神績賢侄報仇雪恨……本王舍了這爵位,亦會聯絡皇族中正義之輩,為將軍討得陛下之原諒!天日昭昭,若是任由兇手逍遙法外,朝中道德傾頹,吾等心存正氣之人,豈能安寢?鏟除此等邪惡之徒,吾等才能俯仰無愧!”
  薛萬徹狠狠點頭:“正是此理!”
  兩人壹唱壹和,丘行恭卻始終耷拉著眉毛,無動於衷。
  李元景見到丘行恭不說話,亦不多說,拍拍丘行恭的肩膀,溫言道:“本王非是貪圖什麽,只是不忍見到丘將軍老來喪子悲拒絕,真兇卻依舊逍遙法外無法無天……總之,無論丘將軍怎麽做,本王都會站在妳的身後,全力支持。”
  面上浮起壹抹悲痛,看似情真意切。
  薛萬徹狠狠壹拍茶幾,怒視丘行恭,道:“丘兄昔年縱兵殺戮食人心肝,亦不曾皺過半分眉頭,怎地老了老了,卻是連當年的壹腔血勇都萎了?殺子之仇,不共戴天,連這個妳都能忍?”
  丘行恭咬著牙,腮幫子上的肌肉壹陣蠕動,卻依舊安坐如山,不說話。
  李元景瞅了丘行恭壹眼,對薛萬徹狠狠訓斥道:“萬徹,住嘴!丘將軍屍山血海趟過多少遭,其實妳說的那般猥瑣懦弱之輩?這等渾話再也休提,速速給丘將軍道歉!”
  薛萬徹哼了壹聲,閉口不言,神情輕蔑。
  李元景有些尷尬,道:“這人從來都是這麽壹個棒槌脾氣,得罪之處,本王待其道歉,丘將軍勿怪……”
  見到丘行恭依舊不言不動,只得起身道:“那本王就先行告辭,異日有暇,在與丘將軍暢談。”
  丘行恭亦起身施禮道:“家有重孝,恕老臣不能遠送。”
  “無妨,無妨,留步,留步。”
  待到將兩人送走,丘行恭轉了壹圈,又回到偏廳內靜坐,細細思量李元景的話語。
  他又不傻,豈能看不出李元景的慫恿激將之策?
  不過這些都不是重點,他想的是若自己當真悍然殺掉房俊,李元景是否能夠如同現在說的這般,聯合皇族中人站出來給他撐腰……
  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個頭緒。
  丘行恭起身,推開偏廳壹側的壹道門,走了進去。
  這是壹個夾間,面積不大,按照方向來看,就在靈堂之後,壹墻之隔。
  夾間裏沒有窗戶,光線昏暗,靠著墻角的地方燃了壹盞燭火,壹個人被捆成粽子壹般丟在地上,兩個黑衣壯漢壹左壹右的守著。
  見到丘行恭進來,兩個黑衣壯漢單膝跪地,道:“見過大帥!”
  丘行恭“嗯”了壹聲,背著手上前兩步,接著燭火的光亮俯身打量著地上的“粽子”……
  “嗚嗚嗚”
  “粽子”非但手足被捆得緊緊的,連嘴裏都塞進去壹塊破布,看清楚丘行恭的樣貌,連忙扭動喊叫,拼命掙紮,卻只能像蛆壹樣蠕動,嘴裏發出嗚嗚嗚的聲音。
  丘行恭揮揮手,過來壹個黑衣壯漢拿掉“粽子”嘴上的破布。
  “伯父饒了我……啊!”
  嘴裏剛剛松快,“粽子”便發生求饒,卻被丘行恭飛起壹腳踹在嘴巴上,頓時悶哼壹聲,所有的話語都吞回喉嚨裏,然後張嘴“噗”的吐出壹口血水,連帶著壹嘴牙……
  “再敢大聲嚷嚷,信不信老子剝了妳的皮抽了妳的筋?”
  丘行恭陰仄仄的說了壹句。
  “我我我……不敢了……”
  “粽子”呻吟壹聲,嚇得蜷縮起身子,不停的向後蠕動,似乎想要距離丘行恭遠壹些,眼前這個魔王可是吃過人的心肝的,有什麽事情做不出?
  丘行恭目光盯著“粽子”,緩緩道:“周興,妳與神績情同手足,神績壹向待妳不薄,現在他蒙冤慘死,妳難道就不想為何報仇雪恨?”
  “我……我願意……”
  周興已經被折磨得沒了人形,嘴巴裏的牙齒都掉光了,目光渙散瑟瑟發抖,斷斷續續道:“神績對我好,我有豈是無情無義之人?若是能夠替神績報仇,就算是要我搭上命,我也絕不遲疑!”
  甭管心裏怎麽想丘家趁早壹家死絕,嘴上還是要說些好聽的,否則眼前這個魔王壹怒之下,是真的能將他扒皮抽筋,然後零零碎碎的都餵了狗……
  丘行恭緩緩點頭,問道:“我也不用妳去給神績報仇,妳只要老老實實的告訴我,妳到底是如何知道神績的屍體在水師的船上?”
  周興連忙道:“晚輩已經說了啊,是有人趁夜往晚輩家中投擲書信,言及神績的屍體在水師船上,那書信晚輩也給了伯父,此言絕無虛假,嗚嗚,伯父,念在晚輩跟神績壹場交情的份上,您就饒了我吧……”
  他現在場子都悔青了。
  早知道這裏頭水這麽深,遠遠躲開就好了,何必為了討丘行恭的歡心圖幾個賞錢,就把自己給搭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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