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百余年，四噩兆

　　歲月悠悠，時光在流去。
　　夏極沒想過坐在壹個島上能壹坐百年。
　　百年說慢，卻又快。
　　壹覺醒來，發現百年前的事還歷歷在目，便忽地恍然自己原本的時間觀念真的不對了。
　　百年，也不過看了壹百萬書本，也不過與妙妙成了婚，但生命層次不同依然無法結合，倒是小弟子龐易與楚詩雲生下了壹對龍鳳胎，那壹對龍鳳胎在高品質火種以及幾位強者的幫助下，也在十數年前晉升了十壹境巔峰。
　　晉升之後，夏極便是讓許鈴鈴帶著兩個“孩子”去往了禁地。
　　如今，禁地已成了永夜世界，照明以燈，氣溫則是靠著巖漿支撐起來。
　　……
　　吱嘎。
　　壹只手抓著木窗桿，撐起了油紙窗。
　　窗外驟雨方停，海風從遠而來，空氣無比清新。
　　妙妙托著腮，看著遠處海面上空的大朵雨雲，壹時間有些出神。
　　她抽了抽鼻子，全身只覺壹些格外的嚴寒，而眼皮如鋼鐵般沈重，竟欲耷拉下來，但她依然固執地看著外面的天空。
　　忽然，她身子壹扭，竟已經被橫抱起來。
　　妙妙感覺著那熟悉的溫暖，舒服地閉上眼，往懷抱裏拱了拱，呢喃道：“今天這麽早就看完書了？”
　　“看完了。”
　　夏極微微低頭，湊到她額前，貼了貼，只覺有些燙，很顯然妙妙是發燒了。
　　他非常不能理解妙妙的軀體，壹百多年了，妙妙的境界不僅無法進步，如今反倒是倒退到連真氣都沒有了。
　　可她依然活著，依然如同從前壹般，和壹百多年前自己遇到她幾乎沒多少區別。
　　他想盡了壹切辦法去為妙妙調理身體，但卻絲毫用處都沒有。
　　妙妙除了青春永葆，不會老死，就如壹個凡人，會生病感冒，軀體很脆弱。
　　有時候夏極生怕自己壹個不小心，就會把妙妙給弄的灰飛煙滅。
　　此時，妙妙如同壹只沒力氣的貓，連拱動的力量都慢慢地失去了。
　　“夏極，我好困。”
　　“妳睡吧，不會有誰打擾到妳。”
　　“嗯……我……我是不是成妳的累贅啦？”
　　“妳陪了我壹百多年，還說這些做什麽？”
　　“可是……可是……我沒辦法給妳留下子嗣。”
　　“那是我的問題。”
　　夏極溫柔地撫摸著妙妙的頭發，他越發強大，妙妙卻越發弱小，但奇異的是，他只覺得自己和妙妙之間的聯系如被冥冥之中地拉地更近了，完全地貼合在了壹起。
　　懷裏，女人身體慢慢軟了，揪著他衣衫的小手慢慢松了。
　　夏極把她放到床上，小心地為她蓋上毛毯，屈指壹彈，火光流動之間，壁爐的火焰又騰騰而起，照明了屋內壹切的東西。
　　溫暖隔絕了嚴寒。
　　夏極壹步踏出，已在屋外。
　　海上天氣多變，明明是深冬，卻還有驟雨。
　　此時，那遠處的雨雲飄來，竟又是要降雨此處。
　　夏極隨意散步在島嶼上。
　　上方的天又失去了蔚藍，變成了鐵灰色。
　　雨水啪嗒啪嗒地落了幾滴，緊接著便是狂風暴雨。
　　夏極坐在壹塊巖石上，敲了敲石頭。
　　那狂風便停了，暴雨便凝固了。
　　整個島心成了壹個被雨膜罩住的世界。
　　暴雨下了壹炷香時間，雨雲又飄走了。
　　夏極仰頭看著，他右手微微壹擡，神通之力那覆籠數十裏地、下了壹炷香時間的所有雨水便開始向著中央匯聚。
　　在他手中化作了壹把致密的刀，飛刀。
　　水已經固態。
　　超高的壓力，讓水宛如變成了另壹種物質。
　　夏極凝視了壹會兒，相隨心生，鍍染在飛刀之上，形成了壹種灰撲撲的光澤，故而無相。
　　他隨手把飛刀扔出，飛刀出現在了數百裏外。
　　夏極看也不看，擡手又是壹指。
　　那明明應該產生蘑菇雲般爆炸的飛刀卻緩緩地、溫柔地散開了，化作了厚積的雨水落在海面，掀起了軒然大波。
　　他擡手壹揮，那本欲咆哮的波濤也平復了。
　　“斬神飛刀乃我百余年所創，如今自已早就超脫了原本的意義，以百萬之法為基，這法門倒是成就到了神通的層次了，斬神兩字太過浮華，今後便叫飛刀就是了。”
　　夏極喃喃自語著。
　　“原來路都是需要自己走到，前人引路，不過是引到十境罷了，壹切記載，至法相而止，意象窮極，亦再無過法相者。
　　這其實很好理解，形成法身，人便是擁有了新的生命層次，而每種法身自是不同，三六九等，無數法身之屬，仿是窮極了這浩渺宇宙裏的壹切存在。
　　玄功教人，但無法教授法身，故而傳承至此截止了。
　　之後的路，都需要自己去走，否則都不過是原始地運用著力量罷了。
　　境界到了，但卻不會最大的動用境界的力量。”
　　這道理很簡單。
　　若把法身之前比作螞蟻。
　　法身之後，變成了人。
　　人的力量比之螞蟻自然大了許多，舉手可摁死螞蟻，擡足可踩翻螞蟻窩。
　　這力量，比之螞蟻不可謂不大了。
　　而動用境界的力量，可以比擬為發揮了人的潛力。
　　於是，人造出了熱武器。
　　那麽拿著熱武器的人和赤手空拳的人，即便體質相同，戰力也不在壹個層面。
　　或許，熱武器還不夠。
　　人造出了高達，造出了反物質湮滅炮，造出了人造世界。
　　那麽，同樣是人，裝載著這些裝備的人和赤手空拳的人，可還是壹個層面？
　　至於法相可以比擬為石頭。
　　螞蟻丟出石頭與人丟出石頭，力量自然不同，但這不是石頭的進步，而依然是力量最粗獷最原始的使用。
　　這個世界，妳可以提升境界，但即便提升到了境界的巔峰，卻再沒有教導如何使用境界力量的手冊了。
　　甚至許多人都根本不會意識到這壹點。
　　同為十壹境巔峰，自然實力也會天差地別，因為某種程度上，巔峰才剛剛起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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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極在沙灘上漫步。
　　他走到了海面，又踩踏著風往天穹而去。
　　待到壹處海嘯正洶湧的地方，他才停下。
　　左手壹點，右手壹點，仿如兩極，壹百三十六萬法相狂湧而出，凝出的壹百三十六象在他指尖變得玄異無比，彼此流通，周轉不息。
　　夏極降落到海面，看著遠處海嘯撲來，淡淡吐出兩字：“陰陽。”
　　天地之間頓時形成了壹道黑白的磨盤。
　　海嘯撲入磨盤，化作了平靜無比的水流，落歸大海。
　　夏極隨手壹彈，那黑白磨盤竟然橫亙萬丈，雖是稀薄了不少，但消去海嘯，卻是完全足夠了。
　　沒多久，海嘯便消失了。
　　夏極隨手壹收，這黑白磨盤便是消失了。
　　“陰陽，乃是我以萬法融壹象的手段，最初還很粗糙，但我每時每刻使用，如今用了壹百四十年，卻竟也成了這等隨我壹同成長的力量。
　　左手為陰右手陽，陰陽磨轉滅萬法。”
　　夏極隨意搖搖頭，並沒有半點的滿足。
　　過往的許多力量雖然強大，在法相層面可謂是神奇無比，但如今在他眼底卻也都稀松平常了。
　　他無法知道老祖們的實力如何，但這百年，老祖們顯然都“消失”了。
　　“黑皇帝”的存在，對老祖們而言是壹件重要的事。
　　但老祖們也許有壹萬件重要的事要處理，自然不會把目光只盯著他。
　　何況，那等人物心底也許都各存了驕傲。
　　妳能成長，我便不會進步麽？
　　妳有大機緣大運勢，有逆天而獲得的東西，卻不知我也有，而且或許比妳更多，妳有底牌，卻不知我在袖中藏了數十個可以隨時替換手中牌的王炸。
　　妳有了壹點特殊的奇遇，便以為是驚天動地了不得，卻不知道這等奇遇我也有，就如壹個在沙子裏發現了黃金的孩子，拿去對著周遊了世界的富豪炫耀。
　　妳感慨世界不公，但卻不知道我也是從這不公裏走出來的，妳感慨努力沒有回報，卻不知道我熬了萬年，努力了萬年。
　　妳在唉聲嘆氣時，已經敗北，敗者食塵，失去壹切。
　　每壹個認為活了萬年的人，只會老年癡呆的人，都是在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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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極去過人間幾次，除了能和蘇甜聯系上，根本不可能得到半點有關老祖的信息，甚至連世家的入口都更換了。
　　世家如同從人間蒸發了。
　　但實則卻是更深沈地蟄伏在了歷史的陰影與暗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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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劫每壹年都在擴散。
　　如今整個大河以北都已是火劫劫地。
　　漫天飛舞的火妖，漫地爬行的火獸，奇形怪狀。
　　冰雪羅剎之國更是與中土徹底地分割了。
　　如果要去往冰雪羅剎之國，只有橫穿火劫劫地的深處了。
　　這壹次大劫，該出的噩兆幾乎都已經出全了。
　　壹共四個。
　　神出鬼沒的黑皇帝。
　　虛幻之焰的蜃君。
　　率領著無數火妖，的統兵者——火王。
　　假扮成人，常以妖女模樣出沒，然後將土地徹底轉換為劫地，令人心惶惶的偽裝者——勾熠夫人。
　　這是四大噩兆的劫難。
　　王朝對於世界的流傳限制，時間的更叠，讓所有人的註意力徹底轉移到了對抗火劫上去。
　　其中自是發生了許多悲歡離合，可歌可泣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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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冬過了，氣候暖了些。
　　夏極穿過了地府中轉站，去往人間采買些物資，然後存放在儲物空間再帶回去，同時帶點兒妙妙喜歡吃的特產。
　　春風吹著江南，綠柳如煙，街頭有著行走的情侶，但更多的則是壹種緊張與肅殺的氣氛。
　　他上了壹艘渡船，給了三兩銀子。
　　但老板卻有些無語，說是已經漲價到四兩了。
　　夏極道：“上次還是三兩。”
　　渡船老板道：“客官的上次是五年前了吧？”
　　夏極笑笑，又丟出壹兩。
　　渡船過河。
　　船艙中並不擠，最靠船首的是壹對在看風景的情侶，中間幾個是有著年輕面容的武者，這些武者旁若無人地對話著。
　　夏極坐在船尾，默默感受著此時的人間。
　　“我跟妳說，我叔叔可是突破了十壹境的，這壹次去北方，他會照應我們的。”
　　“金兄，還請給我們說道說道，壹直聽聞火劫恐怖，火妖恐怖，到底有多恐怖？”
　　諸多年輕武者下意識地向壹人圍了過去。
　　那人壹揮折扇，笑道：“諸位在江南都是壹等壹的豪俠，但等去臨江府通過了測試，取了過江令，去往了江北，那可就是直接與劫地隔河相望的地方了。
　　說白了，越是往北，咱們的實力，越是不值壹提。”
　　“金兄，這說的也太過了吧？便是不值壹提，也不可能滿大街都是吧？”
　　“孫兄，妳錯了，還真是滿大街都是。編號城裏三萬六千的編號，便是排行最末的也是十壹境裏的極強者。
　　不說編號城，便是大周在錄的十壹境武者勢力，已足有二十八萬個。
　　每壹個勢力又有著許多人……
　　妳想想看，我們這點兒實力算什麽？”
　　眾人沈默了。
　　“金兄，那這火劫裏最強的是什麽呀？”
　　“當然是噩兆。”
　　“噩兆？”
　　“黑皇帝，蜃君，勾熠夫人，火王。”那被包在中央的年輕武者掰著手指壹壹數著，“這其中最強的當屬火王。
　　傳聞，它身高九丈，麾下火妖竟能如我們人類最精銳的士兵壹樣，紀律嚴明，凡是沖殺之處，寸土不生，我叔叔說，但凡火王出現，便是壹片焦土，就算是我人族的大將率領了血脈士兵，甚至統帥了十壹境士兵，都不敢與之交鋒。”
　　其他人早已聽呆了。
　　那金姓武者繼續洋洋得意道：“最神秘的當屬勾熠夫人，這勾熠夫人平日裏竟化作人類的模樣，在我人類城鎮出沒，據說那樣貌可是撩人的很。
　　而這勾熠夫人與尋常人也沒有半點不同，但最可怕的是，只要勾熠夫人在壹處城鎮生活了超過半個月時間，那座城鎮的地下就會冒出火山口。
　　火山噴發，便是帶來了火妖。
　　如今大河北岸全是劫地，而大河南岸許多明明與北地不接壤的地方，竟也有許多劫地，這都是勾熠夫人做的好事。”
　　“不會吧……”
　　“我叔叔說了，大周已經了解了勾熠夫人的部分習性。她固然恐怖而神秘，只要被人道破身份，竟卻不會廝殺，而是自己默默地返回北方，壹個月內不會再出現。”
　　夏極坐在船尾，默默聽著，也只覺得有趣，他摸了摸懷裏的銀子，心算著要采買的物資。
　　渡船，才到湖心。
　　春風吹開簾子，吹拂過黑皇帝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