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8章 人間業火，洪波起湧

　　芙蓉池水粼粼波光，聳立的封神臺下，四周無數的旌旗林立，在風裏獵獵作響，高臺兩側日、月二神爐鼎，火焰搖曳，升起陣陣濃煙，壹道道跪著的、站著的身影，遠處持矛而立的甲士只能聽到風聲呼嘯，仰起臉望去。
　　壹道道金色宛如流星拖著光芒劃過天際，自畫軸之中，不停分射，去往東南西北，簇擁芙蓉池外的百姓，看得眼睛都不眨壹下，好半晌都未回過神來。
　　“這……這是……什麽？”
　　“哎喲，好多金光飛走了。”
　　“封神封神，怕不是光裏都有神仙吧……”
　　“國師都能封神，國師……他老人家會不會也是？”
　　嘈雜的話語嗡嗡的在人海裏交織傳開，神臺下方的文武百官、皇帝楊廣都壹壹擡起頭來，大氣也不敢喘，生怕驚擾到臺上站立的身影。
　　祭臺焚香裊繞，符紙隨風吹開，彌漫飄灑天空，陸良生收回視線，伸手拿去祭臺壹卷綢緞，自手中展開，看著上面內容字跡，須髯在風裏微抖，聲音蒼老而洪亮的響了起來。
　　“眾人間故去之英靈、四方神鬼，聽敕封詔令——”
　　……
　　天光蔓延雲間，灑去的北方晉地，林中驚鳥亂飛，破損的馬車遺棄路旁，倉惶步行的壹行人相互攙扶沿著渭水向南，尾隨的軍隊，連同攻破太原的‘劉’字大軍吹起了號角，直撲而來。
　　“快走！叫元霸撤回來！”
　　馬蹄飛馳，車轅斷裂飛滾，掉進河水裏濺起浪花，李淵攙扶著妻子被兒子李世民還有幾個侍衛保護著，身後潮水般湧來的步卒、騎兵聲勢浩大驚人，瘦小的身影猶如汪洋孤舟飄零搖曳，揮舞壹柄巨錘，砸出壹片人仰馬翻、血肉亂飈的畫面。
　　嗡鳴的喧鬧之中，屈元鳳帶著幾人沖入，躲開擦過腦側的長矛，反手壹刀剁去馬蹄，戰馬悲鳴往前轟的墜下，將上面的騎士掀飛摔在地上。
　　“元霸！不可戀戰，隨我走啊！”
　　拉過前方少年肩頭，壹側，馬蹄急促，壹個北地騎兵探出長矛，照著嘶喊、拉著少年的身影刺了下去，屈元鳳側臉回頭，下意識的擡刀格擋。
　　嗖——
　　壹道黑影破空疾響，穿過天光，呯的壹下穿透甲胄，釘在那騎兵胸口，貫穿壹道血糊糊的洞口，朝著後面另壹個騎兵釘去，連人帶馬壹起射翻在地，淡淡金光飄去空中四溢開去。
　　屈元鳳目光驚訝的偏轉，隨後聽到的，是壹聲雄渾的馬鳴。
　　唏律律！！
　　馬聲長嘶，震響這方原野，眾人回頭，李世民停下腳步，望著遠處山坡，瞳孔都收縮了壹下。
　　“他是……”
　　天光之中，壹匹赤紅的戰馬擡起前肢人立而起，亢奮的嘶鳴聲裏，上方紅色的皮膚斜斜飄蕩，身著獸面吞頭連環鎧的高大人影，正馬背上垂下弓來，拔出插在地上的長兵，畫戟劃過陽光，綻出壹片森寒。
　　“呵呵……哼哼呵呵……哈哈哈——”
　　豪邁猖獗的笑聲漫過原野。
　　潼關。
　　喊殺聲震天，攀爬雲梯的身影含刀躍上，劈開的血路間，守城的士卒拖著淒厲的慘叫墜下城頭，名叫秦瓊的大將騎在馬背上望著遠方攻城的壹幕，拔出腰間鐵鐧，殺意陡然襲來。
　　掀起披風揮開兵器，側面兵卒分散掀飛，極快奔來的身影高高揚起手中偃月刀，怒斬而下。
　　呯！
　　神光相撞，劈來的刀鋒壹閃而逝，消弭在空氣裏，然而，就這驚鴻壹瞥的剎那，看到對方面如重棗呈出的怒容，感受到從未有過的殺意。
　　……
　　日、月神鼎火焰兇猛燃燒，神臺上展開的錦帛在風裏起伏。
　　“……人間混亂再起，生靈塗炭，天上眾星降世托身反賊以亂九州不寧，然聽敕封之英靈乃我人間土地慷慨豪邁之義士，雖身死而魂還在，豈能看著生養之土地亂於神仙之手，讓我等同胞姊妹兄弟亡於這場無端劫難。”
　　下方，楊廣捏緊了拳頭，原本好好的人世間，若非這些神仙亂來，大運河、北擊高句麗、西征吐谷渾、北擴草原，等這壹切做完，不敢說千古留名，至少他也對得起往後的千千萬萬子民，還有父皇楊堅。
　　“……然，眾星繁多，攜裹凡人為兵卒掀起烽煙，尋常人等難以抵擋，望請四方神鬼、英靈，聽敕令詔拯四方危難，保天下九州萬千黎民安身。”
　　陸良生念罷，錦帛懸去火燭點燃，火苗燃燒綢緞慢慢竄起火焰，與錦帛壹起落去地上，他看過神臺下方黑壓壓壹片人海，隨後朝向天空，拱起手來。
　　“——承令詔敕封，魂聚長安！”
　　……
　　金色的流星劃過天際，南方滄瀾江上，蓄起須髯的李隨安帶著身懷六甲的妻子漫步陽光。
　　某壹刻，擡起目光，看到劃過遠方天空的流星，招來了樓中的黑白雙劍，以及壹柄青劍負去後背、腰間，拍了拍妻子手背，召集門中不多的弟子，歇斯底裏的大吼：“去長安！”
　　數十道身影負劍躍上壹片片林野，踏葉而去的同時，群鴉起舞，托著壹艘木船揚帆漂浮，壹人著甲戴冠，手握壹柄刀鋒立於船首，俯瞰山巒間。
　　東南之地，棲霞山裏，小童搖著葫蘆沖過林子，站到懸崖看到劃過天空的流星，轉過身辭別了身後跟來的母親，投去下方山路，化作壹只小狐，飛快穿梭來往行人商販間，向北而去。
　　濤濤江河之上，渡江的輔公佑、杜伏威軍隊開拔，偶爾擡起頭望去流星劃過，片刻間，江河下遊，有碩大的船只行駛在茫茫水霧之中，高掛的旗幡上書‘靖江侯王’四字。
　　……
　　長安，封神臺上的聲音停了下來，陸良生看著燒成灰燼的帛書紛紛揚揚飛去天空，陽光裏的封神名冊失去光芒化作星點慢慢散去、消失。
　　“謝天道成全！”
　　陸良生擡手躬身，深深拜了下去，下方看著這壹幕的皇帝，壹眾文武跟著，齊齊朝天作去壹揖。
　　神位已封下去，對托身降世下凡的天上星宿已然發動了他最大的力量，如今怒潮滾滾而來，不留余地，只能像海中礁石立在這大浪的前方。
　　不久，天門閉合，收斂了金光，陸良生走下封神臺，等候下方的楊廣只感壹股股的陰冷襲遍全身上下，揮退左右侍衛宦官，舉步迎上前來。
　　“國師！封神之事如何了？可有哪些英靈前來，與我們同陣殺敵？！”
　　“名冊上，能來的都來了。”
　　陸良生目光擡起，掃過周圍壹道道身影，常人無法看見的四周，‘白馬銀槍’的趙雲、‘溫侯’呂布、騎烏騅持壹桿大槍的‘烏江水神’項羽、屹立戰車之上的‘武安王’白起、‘陰陽兩界巡查使’桓侯張飛、群鴉環繞的甘寧神……
　　湖水蕩漾，陰風陣陣吹拂，來自各個不同朝代的英雄豪傑共聚而來，曾經的過往，拋卻往日的記憶之中，而此刻都有共同的敵人。
　　夏風掀起炎熱，人間洪波翻湧，大戰在即了。


第十四卷 四海翻騰，雲水怒，補天缺，人身登天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