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2章 除去記憶，從頭再來

　　“就這樣？”
　　月色朦朧穿過傾倒的枝葉，落在背負虎紋的後背，男人擦去嘴角血漬擡手抓過搖曳的樹枝，猛地壹扯，半截巨大的樹身‘嘩’的拉扯而起，轟的掃過半空，掄出壹個大圓，下壹刻，忽然松手，半截樹身呼嘯飛出。
　　孫迎仙撫過下巴那撮稀稀拉拉的短須，袍擺掀開，擡腿就是壹腳瞪出，正中樹身斷口，轟的壹聲響裏，直接印出壹只鞋印，巨樹仿佛半空停滯了壹下，呼嘯著向後倒飛回去，砸進樹林，樹身翻滾墜落，枝葉混亂飛濺，無數落葉飄飛之中，走在半道的蛤蟆道人負著雙蹼微微頷首。
　　“不僅耐揍，力量還不錯，好根骨啊……來！”
　　蛤蟆擡蹼勾了勾圓滾滾的蹼頭，蟾眼泛起些許紅芒，“來，與老夫過過手。”
　　夜風拂過，打落的葉子紛飛，那邊魁梧的身形裸著上身扭動脖子緩緩走出，不知是否聽到了前方地上短小的身影說出的話語，只是咧開嘴角，壹口帶血的口水吐去地上，‘不能輸……東西必須帶回去……’
　　他想著，然後，身形轟然沖出，飛奔的腳下，地面盡碎。
　　蛤蟆道人目光露出笑意，擡起的那只蛙蹼向後撇去，正要扇出，炮彈般沖來的身影直接從旁邊越了過去，撲去後面的孫迎仙，男人撲上劈啪幾拳落下，身形再次倒飛出來，保持招架的姿態，雙腳落去地上，硬生生滑出溝壑。
　　“彼其娘之，竟敢無視老夫？！！”
　　到了這方天地，好不容易有了壹個可以活動活動筋骨的人，然而卻被無視，蟾眼蘊有了怒意，也就在此時，那邊雙臂被道人幾掌打的通紅的男人，耳中聽到了不壹樣的風聲呼嘯，下意識的轉身側頭，偏轉過去的視野間，空氣裏陡然顯出壹道輪廓，令他楞了壹下。
　　“驢子？”
　　下壹秒，壹只驢蹄瞬間在他眸底放大，呯的踹在腦側，彈跳出的青白電光閃爍，照出壹頭撅起後腿的老驢。
　　“……好大的力道。”
　　那男人腦袋嗡嗡直響，使勁晃了壹下腦袋，豎起大拇指比出，視線頓時壹黑，呯的倒了下去，身上夾雜的電光，四肢時不時的抽搐彈跳幾下。
　　呀兒啊兒啊~~
　　老驢揚著蹄子來回蹦跶，甩著那條禿尾巴，朝著道人和蛤蟆嘶叫，像是示意他倆，壹蹄子的事，費那麽大的勁兒做什麽。
　　“妳這個孽畜，滾遠些！”
　　蛤蟆揮蹼打開老驢拱來的口鼻，氣鼓鼓的走去昏厥的那人，擡起腳蹼帶起殘影踢了個來回，“起來，還沒跟老夫過手，起來……”
　　“老蛤蟆，再踢就死了。”孫迎仙見他來回的踢踹，嚇得連忙過去勸阻，蛤蟆道人什麽本事，他怎能不知，就算尋常修道中人，也架不住他這般踢法。
　　“死就死了，這種人隨意打殺了便是。不殺留著過年啊？”
　　不遠的老驢嚼著壹撮青草偏過頭來，蛤蟆朝他呸了壹口：“沒說妳。”
　　噗！
　　老驢噴了壹口粗氣，昂著腦袋，甩著尾巴，走的趾高氣昂去那邊砸爛的半截大樹，啃樹葉去了。
　　“兩位！”
　　半空上，陡然有聲音響起，老孫聽著耳熟，回過頭，壹道修長矯健的身影從天而降，轟的砸在地面，激起壹圈煙塵，名叫夏亦的青年半蹲著從地上起來，走過彌漫的煙塵，看了壹眼地上的身影，頓時楞住，抿了抿嘴唇，學著古人的禮儀朝他們拱起手。
　　“我有壹個不情之情，兩位不知能否將地上這人交給我。”
　　夏亦過去蹲下，將男人的臉轉過來，看著側腦流淌的鮮血，掏出手帕給他捂上，壹旁的道人看著他動作，大抵猜出了些許。
　　“妳家親戚？”
　　“嗯，不過有很多年沒見了，只知道他出國……沒想到會在這樣的情況下見到。”夏亦給他捂上手帕壓著傷口，看著男人胸口印著的掌印，朝道人笑了壹下。
　　“他是我表哥，原來叫王如虎，從小壹起穿開襠褲長大的，只不過後來我犯事進了監牢，他來探望過壹次，就再也沒來過，後來出獄才知，已經出國很多年了，也跟家裏人斷了聯系，都不知道他在外面還活沒活著。”
　　“看他做的事，在外面沒幹什麽好差。”道人摸了摸下巴，眼前這個叫夏亦的人，為人還算不錯，也有些本事，出來後，結交的第壹個人，索性賣壹個人情何妨，沈吟片刻，揮了揮手，“罷了，妳把他，還有那邊的人都帶走，不過有壹點，今日的記憶必須消除。”
　　“這是應該的。”
　　夏亦將昏厥的男人橫抱懷裏，走近道人：“我希望道長能將他記憶都消除了，不讓他記起現在所做的事，從頭再來吧。”
　　“他有妳這麽個表弟，算是好運氣。”
　　道人也難得壹次臉色正經的說話，掏出壹張符貼去名叫王如虎的額頭上，“幸好，這次陸大書生不在這裏，要是在，妳這表哥就算被妳保下來，壹身本事也要拿來贖罪，不過他挨了本道幾掌估計也夠嗆。”
　　壹邊說著，手上也不慢，掐著法決點去男人眉心，繞去壹圈，勾出壹縷淡青色的煙旋兒沒入符箓裏。
　　隨後撕下來，丟去半空轟的燃起火焰，燒成灰燼。
　　“本道用的事消除業障的法子，可能不夠徹底，但想要恢復，除非遇上陸大書生這樣的，否則想要恢復過來，很難了。”
　　話語聲裏，蛤蟆半瞇著蟾眼看著與對方說話的道人，哼了聲負起雙蹼轉身就走，聽到談話裏提到‘陸大書生’這才想起徒弟現在不知在幹什麽。
　　……老夫壹個風頭都沒搶到，進去或許還能碰碰運氣，總是憋著太傷身體了。
　　唔……老夫運氣好像也不怎麽好。
　　孤零零的短小身形，走去黑漆漆的巨大洞口，延伸去往裏面，穿過洞道昏黃的光芒，被提起的書生品著清茶，撫著腿上卷縮的紅狐，從饒有興趣，漸漸變得乏味。
　　照亮的火光間，十幾人又跪又拜，舉行的儀式復雜漫長，看的陸良生壹連打了幾個哈欠，要不幫他們壹把？
　　想著時，腿上傳來些許動靜，趴伏昏睡的胭脂忽然動了動耳朵，慢慢睜開眼睛，看到自己趴在書生腿上，連忙躍起，跳到地上蹲坐，掃了下尾巴低下頭顱。
　　“胭脂打擾到先生了。”
　　“我可沒那幫神仙的那壹套，不用緊張。”陸良生也給她幻出壹張椅子，指去那邊跪拜的壹群倭人，“妳在這邊日久，可看得出，他們跪拜的是何神靈？聽呼喊，叫什麽八俁遠呂智。”
　　胭脂跳上椅子，或許還有些虛弱，交疊前肢趴下來，腦袋枕在雙掌上，看著那邊纏繞壹圈麻繩、符箓的巨巖，思索了壹番。
　　“回先生，妾身記憶裏好像有過這個名字……讓妾身想想……唔……好像是壹只八頭八尾的蛇怪，體型頗大，猶如小山……”
　　說到這裏，胭脂忍不住笑了壹下，當然，此時狐臉上是看不出笑容的。
　　“妾身也只是剛來這裏，看過此間倭島的壹些神怪傳說，不過從未遇上過，就是遇上的，也是壹些小妖怪，都被妾身吃……替這裏的百姓降了。”
　　知道她所謂‘吃’是什麽意思，陸良生也不點破，不過那八頭八尾倒是有些興趣，“若是如此，不知道相柳、九嬰，誰更強？昆吾好像也是有許多腦袋……”
　　“不妨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