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使臣將王命 第二百壹十二章 完成使命

　　山海關前壹片平坦廣袤的平原，燕軍已就地紮下了營帳，開始每日的操練，平原之上殺聲震天，刀劍相擊，戰馬長嘶，壹派肅殺凝重。
　　帥帳內，朱權那張年輕的臉龐有些難看，額頭也冒出了滴滴汗珠，看著朱棣莫測的笑容，朱權感到手腳壹陣冰涼。
　　“四皇兄……今日這帥帳內沒有外人，我就敞開了說，皇兄，我知道妳為何要借兵，說實話，我也不怎麽瞧得上咱們這位新天子，當初先帝駕崩，黃子澄召集群臣在武英殿先帝遺體前參拜新君，我那時是極不樂意的，當時差點沒跟蕭凡打起來，新天子太文弱，太優柔，對我們這些皇叔心懷恚意，我不是傻子，這些我都明白，但是，皇兄……”
　　朱權擡眼直視朱棣，壹字壹句緩緩道：“……但是，皇兄，我不敢，我不敢冒此天下大不韙！新天子是父皇在世時指定的，天子即位，有父皇的遺詔，也有滿朝文武公卿的擁戴，他的登基是全天下人都看在眼裏的，挑不出壹絲毛病，皇兄，不論我對新天子滿不滿意，都改變不了他是天子的事實，我只能以臣禮禮之，皇兄妳借兵若有別的心思，恕弟弟我不敢應承，壹兵壹卒都不能借妳。”
　　朱權說完便垂下了頭，忠臣與反賊，這個選擇無關氣節，在朱權看來，這是個權衡利弊後的站隊問題，忠君，也許有吧，但更多的是畏懼，朝廷數十萬大軍，憑他和四皇兄兩個人造反，怎麽可能奪得下江山？簡直是說笑，朱棣仍舊笑意滿面，朱權的回答對他來說並不意外。
　　造反不是請客吃飯，吃或不吃就那麽點兒事，這是要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去做賭註的，朱權不答應原本在朱棣的意料之中。
　　朱棣仰天打了個哈哈：“十七弟還是那麽直爽，人各有誌，不能強求，我也只是隨口那麽壹說，妳別放在心上，朵顏三衛是妳的寶貝疙瘩，我怎麽忍心奪人所愛呢？”
　　朱權也笑了：“朵顏三衛都是蒙古騎兵，習慣了北方的風沙黃塵，塞外雖然苦寒，卻是他們的家鄉，往北打韃子他們自然甘為驅使，往南嘛，哈哈，南方嬌花弱柳，怕是他們習慣不了……”
　　壹對親兄弟相視大笑，壹切盡在不言中。
　　朱權滿面笑容的走出了帥帳，直到帥帳的門簾放下，他的笑容忽然變得陰沈。
　　守在帳外的親軍迎上前，朱權長長吐了口氣，冷聲道：“傳令脫魯忽察爾，這壹戰殲滅韃子後，所有人馬上離開山海關，撤回大寧府，片刻不準停留！”
　　“是！”
　　帥帳內，直到朱權出去以後，久坐壹旁不出聲的道衍和尚這才慢慢擡起頭來，手中的念珠已收進了懷裏，臉上壹片平靜祥和。
　　“王爺，寧王的話已經說得很明白了，朵顏三衛他不可能借給妳。”
　　朱棣的笑臉也早已變得陰沈，他握緊了拳頭，冷冷道：“世態炎涼，親兄弟也指望不了，悲哉！”
　　道衍微微壹笑：“王爺押上了身家性命，是不得不為，寧王沒那份魄力，他不敢押這壹註。”
　　朱棣冷笑道：“朱允炆已決意削藩，天下強藩唯燕寧晉而已，我們兄弟聯手尚可與朝廷壹搏，若各人只顧自掃門前雪，他日刀劍加頸之時，後悔還有用嗎？目光如此短淺，簡直是愚蠢！”
　　道衍笑道：“寧王不是目光短淺，而是認為他自己對朝廷沒有反心，朝廷便不會削他的藩，他自認問心無愧，卻不知朝廷視藩王為眼中釘，必削之而後快，不會管妳有沒有反心，寧王的想法過於單純了。”
　　朱棣眉頭緊鎖道：“先生，朵顏三衛借不成了，怎麽辦？”
　　道衍沈沈壹笑，道：“明借不成，何不暗奪？”
　　“如何暗奪？”
　　“據貧僧所知，朵顏衛的指揮同知脫魯忽察爾是個見利忘義之輩，王爺若以財帛糧草動其心，要他反寧王並不難，朵顏衛若反，泰寧和福余必然景從……”
　　朱棣眉頭壹緊，沈聲道：“這樣的人，能用嗎？”
　　道衍笑道：“暫時用壹用並不打緊，待到王爺大業已成，奪得天下，那時再把朵顏三衛遠遠打發便是。”
　　“好，這事交給妳去辦，先生勿負本王所望啊。”
　　“首領大人，帳篷都燒了，我們行軍紮營無處可住了……”
　　“首領大人，我們的糧草還有牛羊，全部投入了火海，燒成了焦炭，戰士們所攜幹糧只夠五日之用，那些漢人太卑鄙了！”
　　“首領大人，行刺的那二十個漢人找不到他們的蹤跡，不知道他們是逃跑了還是混進了我們隊伍裏……”
　　“……”
　　壹連串的壞消息令鬼力赤不由自主原地壹個踉蹌，旁邊的阿魯臺急忙扶住他。
　　“我要把那些漢人五馬分屍！五馬分屍！長生天啊——”鬼力赤披散著頭發，禿頭上十余縷小辮子左右搖擺，神情分外可怖。
　　阿魯臺道：“首領大人莫急，長生天必會懲罰那些卑劣低下的漢人，現在我們要做的，是如何安置大軍，還有如何獲得糧草。”
　　鬼力赤雙目血紅，嘶吼道：“如何安置？我怎麽知道如何安置？”
　　阿魯臺嘆氣道：“妳是壹軍主將啊……”
　　鬼力赤嘴唇使勁抖索兩下，悲憤道：“……叫戰士們把剩余的帳篷用針線縫補壹下，每頂帳篷多住些人進去，擠壹擠，告訴戰士們，打下北平府，很多大房子等著他們住……”
　　“……糧草呢？”
　　“刮壹刮，沿途再搶壹搶，糧食總會有的……”
　　阿魯臺擦汗道：“沒住又沒吃，這……不是跟叫花子似的了？要不我們還是退兵吧，待到冬季草枯糧絕之時再來……”
　　“不！此仇不報，我鬼力赤有何臉面見數萬勇士？被人扇了這麽壹大記耳光，妳難道要我忍下來嗎？報仇！壹定要報仇！那些卑鄙無恥的漢人往哪個方向逃了？”
　　“探馬赤稟報，他們往東南方逃去了，半路又會合了壹千人，這群襲我大營的漢人總共才三千人而已，目前我們已有壹萬先鋒向他們追擊而去了……”
　　鬼力赤壹聽便炸了：“三千人？三千人而已啊！三千人便把我五萬大營鬧得雞飛狗跳，還殺了我數百勇士，六個千夫長，三個萬夫長，燒我帳篷，焚我糧草……他們為首的將領是什麽人？”
　　“這個……尚不知曉。”
　　鬼力赤深吸壹口氣，道：“傳令，全軍開拔，往山海關進發，這支卑鄙的軍隊哪怕逃到天涯海角，我誓必殺之！”
　　卑鄙的軍隊正在草原上疾速飛馳。
　　四周壹片蒼茫，相同的景色在眼中飛快倒退，迎著猛烈的罡風，三千人騎在馬上，神色已經很疲憊了，但眼中卻散發出強烈的興奮之色。
　　三千人把韃子的大營鬧得雞飛狗跳，殺了好些高級將領，差點將主帥鬼力赤刺死，還燒了他們的帳篷，焚毀了他們的糧草，最重要的是，這些驚天動地的事情幹完，己方竟然無壹傷亡。
　　這簡直是戰爭史上的奇跡。
　　這位文人出身的蕭大人，他腦子到底怎麽長的？打仗不損壹兵壹卒，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居然讓他辦到了，除了“神奇”二字，實在找不到別的詞形容他了。這人比妖孽更妖孽啊……
　　飛馳途中，所有將士紛紛用敬佩崇拜的目光瞧著馳騁在隊伍前方的蕭凡，他的背影仍舊如文人壹般孱弱，仿佛壹陣風便能把他吹倒，可將士們卻分明看到那文弱的身軀裏，隱藏著壹股巨大澎湃的能量，任何敢小看他的人，必將付出最慘重的代價。
　　在這樣愛惜部下的主帥麾下當差，實在是人生幸事，這壹刻，將士們忽然覺得可以把自己的命完全放心的交給這個剛領著他們打了勝仗卻不驚不喜的沈穩年輕人。
　　蕭凡在軍中的威望，不知不覺間漸漸高漲，擴大。如山般巍峨，如海般深邃。
　　蕭凡騎在馬上，渾然不覺自己的軍中威望已不啻於沙場征戰多年的老將，他瞇著眼睛策馬飛馳在最前面，胸中卻激蕩著壹股悲憤之情。
　　終於還是要逃命，殺了那麽多高級將領，燒了他們的帳篷和糧草，這下好了，徹底把韃子們惹急了。
　　隊伍後面十余裏處黃塵漫天，韃子大軍的壹萬前鋒正緊追不舍，壹副誓死追上他們，把他們生吞活剮的氣勢。
　　與曹毅和吸引韃子註意的兩千將士順利會合之後，蕭凡領著他們頭也不回地往山海關飛奔而去，戰場太危險了，像他這樣的讀書人根本不適合上戰場，——作弊的秀才那也是秀才呀！誰見過秀才當將軍的？那不是害人嗎？朱棣那王八蛋太不負責任了，這場子有機會壹定要找回來！疾馳中，蕭凡不忘回頭看壹眼，但見身後十余裏處漫天黃塵，韃子整整壹個萬人隊的前鋒像壹只發了瘋的狗，緊緊追咬著他們，死不松口。
　　蕭凡當即重重嘆氣，悲憤道：“這幫韃子也太沒氣量了，不就是殺了他們幾個人，燒了幾頂破帳篷和壹點糧草嗎？追了我兩天兩夜啊有木有！至於窮成這樣嗎？”
　　曹毅騎在馬上喘著粗氣笑道：“妳家被人又燒又殺又搶，妳不急眼啊？”
　　蕭凡想了想，覺得曹毅的話很有道理：“好吧，我可以理解他們焦慮憤怒的心情……曹大哥，妳說我如果把搶來的這些東西還給韃子，他們會不會原諒我的壹時沖動？”
　　曹毅思索了壹下，很認真的道：“恐怕不行。”
　　蕭凡惴惴道：“……再跟他們道個歉呢？”
　　“……恐怕還是不行，韃子鐵了心要跟妳沒完了。”
　　蕭凡壹拍大腿，悲憤道：“妳看，妳看，我就說吧，韃子氣量果然很小，誰說草原上的人生性豪邁來著？狗屁！”
　　山海關外，朱棣領著五千輕騎輕身前往關外左側五十余裏處的壹個小山嵐上，他騎在馬上手搭涼棚，瞇著眼睛眺望北方那片平靜青翠的草原。
　　“蕭凡還沒有消息傳來嗎？”朱棣頭也不回的問道。
　　跟在他身後滿身披掛的張玉道：“蕭凡沒有主動傳回消息，但是據我們的斥候稟報，蕭凡領著三千親軍，竟把韃子五萬人的大營鬧得雞犬不寧，如今韃子前鋒壹萬兵馬正死死追趕蕭凡，看來是要把他除之而後快，鬼力赤也點齊了剩下的四萬大軍緊隨其後，正往山海關殺來……”
　　朱棣楞了壹下：“蕭凡到底怎麽招惹韃子了？五萬大軍追三千人追得這麽緊，……蕭凡難道刨了鬼力赤家的祖墳嗎？”
　　張玉笑道：“這就不知道了，很少看見韃子氣得如此不計後果，王爺，這對我們來說是好消息呀。”
　　朱棣也笑了：“不管蕭凡怎麽招惹了韃子，至少這件事他幹得很漂亮，成功的把五萬韃子引來山海關，此人確實有幾分本事，難怪深受兩代帝王器重，可惜啊……可惜他不能為本王所用！”
　　張玉道：“王爺，待蕭凡來了以後，末將是不是可以引軍接應了？”
　　朱棣的笑容頓時變得冰冷：“接應？接應誰？”
　　張玉楞了壹下，急忙道：“王爺不是跟蕭凡說會在山海關前接應他的嗎？”
　　朱棣冷冷道：“蕭凡和韃子，壹內壹外，皆是本王的心腹大患，讓他們拼殺消耗不好嗎？本王會那麽蠢，接應我的敵人？”
　　張玉渾身壹震，驚異的瞧著朱棣半晌，然後小心道：“王爺的意思是？”
　　朱棣眼睛望向前方，神情冷漠殘酷，道：“傳令下去，所有將士入關，然後緊閉山海關城門，不許壹兵壹卒出入！”
　　“……那蕭凡到了關下呢？”
　　“當然也不許他們入關！等韃子前鋒趕到，把他們殺得壹個不剩了，妳再命人沖出關去殲滅殘敵，並馬上布下鶴翼陣，等待鬼力赤的四萬主力到來。”
　　張玉震驚不已，王爺這是打定主意要置蕭凡於死地啊！那時城門關閉，後有追兵，進退皆無路，等待蕭凡的，除了死，還有什麽？
　　強壓下心頭震驚，張玉小心問道：“那王爺的這五千輕騎……”
　　朱棣淡淡壹笑，道：“本王與五千輕騎就守在這裏，鬼力赤的四萬主力陷入鶴翼陣以後，寧王的朵顏三衛會從關外右側包抄韃子的後隊，這樣壹來，包括前鋒壹萬人在內的五萬韃子全部被我們包圓了，那時若鬼力赤發現不妙，必然從左側突圍驚惶北逃，本王的這五千輕騎就在這裏等著他！”
　　張玉心悅誠服道：“王爺好算計！”
　　朱棣哈哈大笑，眼中冷芒四射：“本王說過，我要把敵人全部殲滅在山海關外壹個也不剩！本王的敵人，不僅僅是韃子！”
　　茫茫草原上，蕭凡和曹毅仍領軍繼續奔命。——也可以說是逃竄。
　　蒙古馬耐力長久，再加上蒙古騎兵作戰，每名騎士基本上都同時帶著三四匹甚至是五匹馬，這樣他們在長途奔襲中可以不停的換馬，速度不減的前提下還可以保持戰馬的體力。
　　於是前方奔逃的蕭凡漸漸被韃子追上了，韃子壹萬前鋒已經離蕭凡越來越近，雙方相隔只有壹裏之遙，仿佛已觸手可及。
　　蕭凡眉頭緊鎖，不停的抽打著胯下戰馬，他心中焦急如焚。
　　三千人若真被韃子追上是個什麽下場？除了壹死，絕不可能生還，戰爭就是戰爭，正面相敵之時，沒有那麽多陰謀花招，全是刀劍之下見真章，面對戰力強大的蒙古人，蕭凡知道，正面相敵絕對不是他們的對手。
　　怎麽辦？離山海關越來越近，但韃子追兵也離他們越來越近，我們能活著嗎？
　　“蕭老弟，咬牙再挺壹下，咱們快到山海關了！”曹毅喘著粗氣道。
　　蕭凡滿頭大汗，壹張白皙的俊臉此刻風塵滿面，狼狽不堪，他嘴角勾出壹個嘲諷的笑容，道：“到山海關又如何？”
　　“燕王在山海關前接應咱們，韃子這壹萬前鋒管叫他們有來無回！”
　　蕭凡笑容越來越冷：“曹大哥，妳覺得燕王真會接應咱們嗎？妳相信嗎？”
　　曹毅壹楞，接著滿臉絕望的嘆道：“不相信……難道我們註定死路壹條嗎？”
　　蕭凡扭頭看了壹眼身後壹臉疲憊的將士們，以及他們胯下已經口吐白沫，體力快要透支的戰馬，還有越來越近的韃子追兵，他腦中急速運轉。
　　“曹大哥，我敢保證，就算我們順利到達山海關下，那裏肯定沒有壹兵壹卒接應，而且城門緊閉，任由我們被追上來的韃子屠戮殆盡，這事兒燕王絕對做得出！”
　　曹毅急道：“那怎麽辦？”
　　蕭凡眼中冒出堅毅的光芒，沈聲道：“我說過，三千弟兄跟著我出來，我要把他們活著帶回去，我說到的事情壹定要做到！”
　　曹毅喜道：“莫非妳又有什麽鬼主意了？”
　　“我記得燕王說過，要把韃子壹個不剩的殲滅在山海關前，曹大哥是帶兵的行家，殲滅壹支敵軍，怎樣才能做到壹個不剩？”
　　曹毅道：“自然是把敵軍圍起來再剿滅，這樣才不會放跑壹個。”
　　“怎樣包圍敵軍呢？”
　　“當然是斷其前路，左右包抄後路……”
　　蕭凡笑道：“那就是了，山海關在前，便是斷了韃子前路，燕王必定在左右埋伏了兵馬，我們若想活命，就不能直奔山海關，而是要往左右兩側跑，跟燕軍混在壹起，這樣燕軍就不得不迎戰，我們才有生機……”
　　曹毅想了想，頓時恍然：“妳這是禍水東引啊，可是，如此壹來不就破壞了燕王的苦心布置了嗎？”
　　蕭凡朝天翻了個白眼，道：“關我什麽事？他要我把韃子引到山海關，我不是做到了嗎？剩下的事情就不該由咱們操心了。”
　　“韃子快追上來了，咱們向左還是向右？”
　　“男左女右，當然是往左，討個好彩頭。”
　　曹毅振臂喝道：“弟兄們，往左撤離，堅持壹下，前面不遠有燕王大軍接應咱們！”
　　疲累的將士們聞言精神壹振，使勁硬撐著快倒下的身軀，狠著心在漸漸不支的戰馬臀上重重抽了幾鞭。
　　所有人都在為自己掙命，戰馬不能倒，他們更不能倒，倒下就是死亡。
　　壹個時辰以後，蕭凡和麾下三千將士的體力也快到極致，他們喘著粗氣，隨同他們出征的六千匹戰馬也有近半由於體力耗盡而倒在了半途中。
　　韃子前鋒壹萬人已近在咫尺，草原上兩團黑色的雲霧前跑後追，黃沙彌漫著整片天空，寧靜祥和的草原充滿了殘酷的肅殺之氣。
　　這是狩獵，壹萬人追殺著三千人，不依不饒，漸行漸近。
　　蕭凡額頭不停的冒著汗，眼睛焦急的盯著遠方的天邊，所有的將士都信任他，對他的命令毫不遲疑的執行，可他卻對自己的判斷沒底氣，前方會埋伏燕軍嗎？萬壹自己的判斷失誤怎麽辦？如果山海關左側並無壹兵壹卒，將士們必然是死路壹條，他們太疲倦了，戰馬也太疲倦了……自己把三千將士的性命押在了壹個並沒有把握的賭局上，這樣對他們公平嗎？
　　現在已由不得他多想，他咬緊了牙關，通紅的雙眼死死盯著前方，希望能有奇跡出現。
　　事實證明，蕭凡的判斷沒錯，奇跡果然出現了。
　　就在將士們已快堅持不下去，馬上就要倒下，而韃子們已離他們不足半裏之遙，眼看就要把他們全部圈起時，與蕭凡並排而馳的曹毅望著前方忽然兩眼壹亮，指著三四裏開外壹團烏黑的黑點大叫道：“援軍！我看到援軍了！蕭老弟，妳沒說錯！他們果然等在這裏！”
　　眾將士聞言精神壹振，壹齊擡起頭，望著前方的那團黑點越來越近，他們疲憊的臉上壹陣狂喜。
　　蕭凡也振作起了精神，大喜道：“快！咱們向他們靠過去！然後左右散開，剩下的事情，便交給友軍了。”
　　說話間，眾將士已離黑影越來越近，那是數千披掛整齊的輕騎，肅然而立的隊伍前，打著壹桿碩大的黑底金邊大旗，旗上繡著壹個鬥大的“朱”字。
　　蕭凡驚喜若狂，他騎在馬上擡手前指，身子卻扭轉向後，朝身後幾乎已近在咫尺的韃子追兵嘶聲大喝。
　　“冤有頭，債有主，我們老大在那兒！”
　　曹毅聞言壹楞，急忙扭頭用蒙古語把蕭凡的話大聲翻譯了壹遍。
　　然後聚集在壹起的三千將士像是被人在中間放了壹個奇臭無比的臭屁似的，眾人轟然而散，各自使勁抽打著戰馬，往四面八方分散逃竄而去。
　　韃子們被明軍這壹舉動驚呆了，敵軍驟然分散，令他們失去了具體的目標，壹時間竟無所適從。
　　接著韃子們便看到了前方整齊肅立的數千燕軍。
　　“他們說那是他們的老大，全軍結陣沖鋒，滅了他們老大！”
　　壹萬韃子前鋒當即放棄了追殺蕭凡，結成了錐型陣勢，筆直的朝前方的燕軍沖殺而去。
　　五千燕軍輕騎陣中，傳來了朱棣驚怒交加的痛罵。
　　“傳令迎戰！狗日的蕭凡！妳又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