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近侍歸京邑 第二百三十四章 泡妞大法

　　“妳不找女人難道打算找男人？”蕭凡臉板得跟棺材似的。
　　二人年紀相當，但朱允炆已經是孩子他爹了，當了爹的人還這麽純情，蕭凡真不知是該欣慰還是該鄙視。
　　朱允炆神情愈發迷惑，想了很久不得其果，哀求道：“蕭侍讀，妳說我方向找錯了，到底什麽意思？”
　　蕭凡看著他可憐哀求的樣子，不由長長嘆息。
　　如果不穿龍袍，這貨哪點看起來像皇帝？天下至尊至貴之人，泡個妞都不會，白瞎了這麽尊貴的地位了，難怪被他的叔叔搶了江山，小事都做不好，怎麽做大事？
　　“追求女人，也就是泡妞，難道妳以前沒幹過？”蕭凡很奇怪。
　　朱允炆郁悶道：“泡妞，這個說法我聽妳以前提起過，但我真沒幹過這事兒，我的發妻馬皇後，當年是皇祖父給我選定的，後來宮裏的那些嬪妃，都是各地的秀女中選出來的，我想寵幸誰，她們都得在床上給我老老實實躺著，用得著我泡她們嗎？”
　　蕭凡同情的看著他：“如此說來，妳連初戀都沒有？”
　　“初戀？”朱允炆眼中流露出異色：“這個詞兒用得好！我……好象真的沒有初戀。”
　　蕭凡嘆氣，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連正正經經的戀愛都沒有，可憐可嘆。
　　“妳是怎麽看上黃觀他妹妹的？”
　　朱允炆露出幸福的神色，道：“其實也很偶然，我微服在京師城中遊玩的時候，正好看到黃瑩在玄武湖邊踏青，那時天氣頗熱，她坐在湖邊的楊柳下，以為四下無人，便脫了鞋襪把她的玉足泡進湖水裏，卻不料那壹幕正好被我看到了，妳知道的，女子的腳是不能隨便讓陌生男子看的，後來當她看到我就在她的不遠處瞧著她時，她當場便嚇得驚叫起來……”
　　蕭凡點點頭道：“然後呢？”
　　朱允炆沈浸在美好的回憶裏不可自拔，壹臉幸福的道：“然後……我被她光著腳追殺了三裏地……”
　　蕭凡：“……”
　　“從那時起，我便深深喜歡了她，蕭侍讀，妳知道嗎？其實我久居深宮，生活得並不快樂，我有眾多嬪妃，但那些女人在我面前恭敬畏懼，低眉順目，她們眼裏只看到了我的壹身龍袍，和至高無上的皇權，卻從來不敢走進我的心裏，我後妃眾多，卻感到萬分孤獨……但是黃瑩她不壹樣，她很活潑，很開朗，而且沒有心機，是個天真無邪的好女人，縱然潑辣了壹些，霸道了壹些，但這正是我喜歡她的地方……”
　　蕭凡慢悠悠道：“明白了，妳純粹是賤的。”
　　朱允炆看著蕭凡，目光中滿含求助，道：“蕭侍讀，妳壹定要幫幫我，這是我生平第壹次喜歡上壹個女人，我要娶她為妻，我要做她的男人！”
　　蕭凡嘆氣道：“可是人家對妳貌似毫無情意呀……”
　　“所以妳要幫我呀！”朱允炆眼神變得急切。
　　“妳要我怎麽幫妳？”
　　“妳別勾搭她，就算是幫我了……”
　　蕭凡臉色漸漸變黑：“……”
　　朱允炆陪笑道：“哎呀，跟妳開個玩笑嘛……蕭侍讀，我在這方面沒有經驗，妳幫我支支招吧。”
　　蕭凡覺得自己很命苦，不但為維護朱允炆的江山和皇位殫心竭慮，日夜辛勞，而且還要幫這位年輕皇帝的泡妞事業出謀劃策，公事私事全都摻和上了，攤上這麽壹位任嘛事不懂的天子，他能怎麽辦？
　　若把歷史再往前推壹千年，他和朱允炆活脫就是諸葛亮和阿鬥的翻版，壹個活活累死，另壹個活活閑死，貨比貨該扔，人比人該死……
　　長長嘆了口氣，蕭凡拍著朱允炆的肩，語重心長的道：“阿鬥啊……”
　　朱允炆黑著臉道：“……我小名不叫阿鬥！”
　　“陛下啊，泡妞這種事，固然要看天賦，但方法也很重要，言語和行為舉止要適當……”
　　“適當？比如？”
　　“比如大家還不太熟的時候，妳不能在她洗澡的時候闖進去幫她擦背，雖然是好心，但人家多半不太樂意，這就是不適當了……”
　　朱允炆睜大了眼睛，壹副恍然大悟的模樣，長長“哦”了壹聲。
　　蕭凡期待的盯著他，道：“是不是有壹種茅塞頓開的感覺？”
　　誰知朱允炆立馬板起臉道：“妳這不是廢話嗎？在妳心裏我到底是有多傻？這麽二的事妳覺得我可能會做嗎？”
　　“好吧，既然妳沒那麽傻，我就勉為其難教妳幾招……”蕭凡的語氣很權威，像個久經情場的專家。
　　朱允炆興奮的搓著手道：“快說，快說！”
　　沈思半晌，蕭凡慢條斯理道：“首先，那個黃瑩她並不知道妳是皇帝，而且她現在對妳並沒有任何情意，也就是說，妳在她眼裏其實就是壹坨屎……”
　　朱允炆嘴角壹撇，快哭了：“我沒那麽差吧？”
　　蕭凡認真道：“話是粗鄙了壹點，但道理是對的。”
　　沈默許久……
　　“好吧，我是壹坨屎……”朱允炆被迫承認了，殷切道：“然後呢？”
　　蕭凡悠悠道：“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啊？”朱允炆大驚失色。
　　“如果我不教妳幾招，妳就沒有然後了……”蕭凡補充道。
　　“快教我！”
　　蕭凡整了整衣冠，朝朱允炆拱手為禮，正色道：“陛下，臣有泡妞‘五浪真言’，願呈陛下駕前，助主公蕩平天下清純少女和淫娃蕩婦！”
　　朱允炆精神壹振，隨即大喜道：“‘五浪真言’，聽起來好犀利的樣子，蕭侍讀，快說說！”
　　“所謂‘五浪真言’，其壹，曰‘浪漫’……”
　　“浪漫是什麽意思？”
　　“就是有情調的言語或行為，能夠在某個瞬間觸動女人心靈最柔軟的地方，只要那麽小小的壹瞬，她的心裏從此就有了妳，女人其實是沖動大於理智的壹類人，只要妳感動她壹瞬間，她會對妳死心塌地壹輩子……”
　　朱允炆插言道：“怎樣才能做到妳說的……浪漫？”
　　“這個其實很簡單，比如……為她唱壹首情歌，或者在她經過的地方為她撒下漫天的花瓣雨什麽的。”
　　朱允炆沈吟道：“唱歌就算了，我這嗓子唱歌，恐怕她會嚇得又追殺我三裏地，撒花瓣雨嘛……嗯，這個倒是可以辦到。蕭侍讀，妳接著說。”
　　“五浪真言，其二曰‘浪費’。”
　　“浪費？”
　　“對！浪費，女人都喜歡肯為她花錢的男人，越大方越容易獲得她的好感，她會認為妳重視她，從而間接的讓她感動……比如妳可以花錢包下個酒樓，請她赴宴，整座樓裏只有妳和她……”
　　朱允炆搖頭道：“這可不行，銀子我多的是，但黃瑩是正經人家的姑娘，平日很少出門，就算出門她也不可能和我孤男寡女共處在壹座酒樓裏……”
　　“好吧，這個跳過不提，五浪真言其三，曰‘浪子’，俗話說男人不壞，女人不愛……”
　　朱允炆皺眉道：“這是誰說的俗話？”
　　“所有俗話都是我的原創……壞男人容易激起女人的好奇，她會覺得妳很神秘，會想探究是什麽使得妳變壞，過去是不是有過滄桑的經歷或不堪回首的往事，狂傲不羈又浪蕩奔放的男人，很容易引起女人心中的遐想和向往……”
　　“就是盡量裝壞？”
　　“對，裝要裝得自然，不能顯得太刻意了，露了痕跡便是東施效顰，很難看的。”
　　“第四是什麽？”
　　“第四是‘浪花’，這個有點難度，帶她到湖邊，然後妳們壹起在湖邊用慢鏡頭奔跑，壹路灑下歡快的笑聲，笑容要自然，要純潔，不可猥瑣，最後妳們在水裏嬉戲，互相頑皮的潑水取樂，這樣做的好處就是，妳很快就會發現，妳濕了，她也濕了，最後……”
　　朱允炆面帶驚恐道：“最後她壹定會抄刀宰了我！”
　　蕭凡幹咳道：“這個步驟應該是她對妳有了朦朧的情意，妳們之間比較曖昧的時候再實施，現在這個階段肯定不行……”
　　“蕭侍讀，第五是什麽？”
　　“第五嘛……對妳來說更難了，五浪真言最後壹浪，……浪叫，這個……妳懂的。”
　　朱允炆擦汗道：“那應該是我和她洞房花燭的時候了……她叫還是我叫？”
　　“誰叫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壹定要浪！”
　　朱允炆拍著胸脯道：“這個妳放心，我浪起來簡直地動山搖……”
　　頓了壹下，朱允炆道：“說了那麽多，我覺得最靠譜兒的還是撒花瓣雨，這個沒什麽難度，而且也不會惹惱她，嗯，就這麽決定了，我命人找花兒去……”
　　蕭凡忍不住提醒道：“陛下，別亂撒東西，撒花兒沒關系，撒仙人掌就不大合適了……”
　　朱允炆楞了壹下，接著滿臉苦澀的哀求道：“蕭侍讀，求求妳了，別把我看得這麽傻行嗎？”
　　蕭凡欣慰道：“不傻就好，陛下，妳努力泡黃瑩，我去收拾她哥哥，咱們齊心合力，讓他黃家栽在咱們手上！”
　　朱允炆英俊的面孔狠狠抽搐了壹下。
　　這話……太禽獸了！
　　朱允炆被蕭凡忽悠後，興高采烈的準備花瓣，並死皮賴臉纏著黃瑩，開始為他營造浪漫制造機會。
　　接下來的幾天，錦衣衛鎮撫司衙門裏來往的錦衣校尉忽然多了起來，壹些身著百姓便裝，形跡詭異的人在衙門裏進進出出，出了衙門便直奔京師城門，遠赴外地，如同壹滴滴水珠融入大海，不見絲毫蹤跡。
　　隨即錦衣衛的最高領導，指揮使蕭凡在衙門裏對心腹屬下下達了幾道命令，隨著蕭凡的壹聲令下，錦衣衛這臺龐大的國家機器開始迅速而有效的轉動起來。
　　京師朝堂仍舊縈繞著壹股詭異壓抑的氣氛，不論是清流還是奸黨，或是功勛公侯，風吹兩邊倒的墻頭草，凡事不摻和不瞎湊的中立派……這些人都保持著壹種怪異的沈默，朝堂各個派系仿佛都約好了似的，不論公開或是私裏，皆閉口不言政事，更不提朝中的奸黨和清流之間的爭鬥，人人皆是壹副諱莫如深的樣子。
　　這種情形壹直持續了三天，連壹向粗心大意的朱允炆都瞧出了不對勁，可又說不上到底哪裏不對勁。
　　就在眾人或期待，或恐懼，或漠然的情緒中，醞釀已久的朝爭在第四日終於開啟了。
　　早朝之上，兵部給事中周紳站出了朝班，向天子朱允炆參劾雲南都指揮使司越州衛轄下千戶所千戶劉陽生虛報轄下軍士人數，貪墨軍餉，原本千戶所的固定編制是壹千壹百二十人，而劉陽生瞞報軍士人數卻達六百余人，轄下千戶所的軍士連編制的壹半都不到，卻連續四年領著雲南都司的全額軍餉糧米。
　　朱允炆幾乎沒怎麽考慮便下了聖旨，下令將劉陽生撤職，並命錦衣衛將其緝拿入京，由刑部會同兵部共審，議罪後按律懲處。
　　千戶將領貪墨軍餉糧米，原本是壹件不起眼的小事，大部分朝臣都沒放在心上，包括那些清流大臣。
　　金殿之上每天要向天子稟奏那麽多國事政務，區區千戶將領的貪墨小事誰會引起註意？
　　然而，恰恰是這件小事，引發了建文朝廷的第壹輪滔天巨浪。
　　翌日早朝，兵部給事中沈其東向天子面諫，越州衛轄下千戶劉陽生貪墨壹事，由小斑而窺全豹，雲南都指揮使司治軍不嚴，督察不力，壹個小小的千戶將領膽大包天，瞞報人數，虛領軍餉，此不法行徑竟然四年來無人察覺，壹直相安無事，這件事上，雲南都指揮使司負有不可推卸的失察之罪，沈其東奏請天子徹查雲南都指揮使司。
　　所有大臣都楞了，明明是壹件貪墨小事，兵部的意思卻好象要把這事兒鬧大，這……代表了什麽意思？大明的都指揮使司本屬兵部管轄，這種貪墨之事提上金殿，對兵部而言本來就是件很丟臉的事，現在兵部竟然不顧臉面，反而將矛頭對準了雲南都指揮使司，好象要壹次性把臉面丟得更幹凈更徹底才甘心，……兵部在搞什麽名堂？
　　就在大臣們還在琢磨其中深意的時候，兵部左侍郎齊泰站出朝班，又拋出了壹顆炸彈。
　　經錦衣衛雲南大理千戶所幫助，數日之內已查獲雲南都指揮使司不法，瀆職，貪墨，怠軍之事若幹，其留守指揮使張梁乃從三品武將，卻在當地占民田千余頃，豪宅十余處，妻妾奴仆如雲，出入車馬隨從的規格和人數已有逾制之嫌，出手更是豪爽大方，壹擲千金，錦衣衛嚴查之後終於找到了張梁勾結麾下指揮同知，指揮僉事，以及各衛所千戶，百戶等上下數十人的貪墨證據，呈於天子駕前禦覽。
　　滿朝文武驚愕不已，朱允炆呆楞了壹下之後，頓時龍顏大怒，拍案而起，急命貴州都指揮使司出兩衛兵馬，壹共萬余人開赴雲南，將雲南都指揮使司壹眾武將全部緝拿入京審問議罪，若張梁膽敢反抗，則以謀反論處，就地剿滅。
　　雲南軍界隨著壹件小小的貪墨案而分崩離析，地動山搖。
　　接連兩天的早朝，兵部將矛頭指向了雲南都指揮使司，並且把它掀了個底兒掉，武將從上到下大半被牽連，朝堂上的大臣們終於嗅到了幾分不同尋常的味道。
　　眾所周知，兵部尚書茹瑺是鐵桿奸黨，而且是蕭凡門下第壹號走狗，兵部這兩天小題大做，搞出這麽大的動靜，看來奸黨們要有所動作了。
　　奸黨們會有什麽動作呢？聽說奸黨首領蕭凡打算改革軍制，雲南都指揮使司的案子，會不會是奸黨們發起改革的信號？
　　眾人紛紛將目光投向朝班中的兵部尚書茹瑺，茹瑺雙手捧著象牙芴板站在大臣們中間，胖乎乎的老臉掛著招牌式的憨厚笑容，看上去像個和善慈祥而且仁厚無害的可愛胖老頭兒，然而與茹瑺共過事的大臣們都知道，這個看似無害的胖老頭兒其實根本在賣萌！洪武七年，茹瑺以壹個小小的貢生入國子監，歷時二十四年，這些年洪武朝堂經歷了多次清洗，胡惟庸，藍玉，李善長等大案牽連之下，大批朝廷大臣紛紛落馬株連，惟獨茹瑺卻壹路官運亨通，平步青雲，由貢生到承敕郎，到通政使，到左副都禦史，最後位極人臣，執掌兵部堂官，如此逆天的升官本事，壹個只會賣萌的胖老頭兒怎麽可能做得到？滿朝文武之中能在洪武皇帝的殘暴屠殺下活下來並且不斷升官的人，除了茹瑺，別無分號。
　　這老家夥到底要幹什麽？他受了蕭凡什麽指使？
　　在眾人或期待或猜疑的目光註視下，茹瑺捂嘴輕咳兩聲，終於不負眾望站出了朝班。
　　“陛下，臣乃兵部尚書，執掌大明諸地兵事，雲南都指揮使司如此肆無忌憚行不法之事，張梁更是膽大包天，不僅勾結下屬貪墨，瀆職，而且所居所行頗多逾制之處，此大逆也臣忝居兵部尚書，卻壹直到今日方才察覺，臣有罪，臣失職，臣向陛下請罪……”
　　說著茹瑺撲通跪在了金殿正中，老眼眨巴幾下，流下幾滴看似悔恨而痛心的眼淚。
　　朱允炆瞧著茹瑺那憨態可掬的模樣，滿腔怒火頓時化作無形，差點噗嗤笑出聲來。
　　“茹尚書不必自責，此皆張梁之罪也，與妳無關，妳平身吧。”
　　茹瑺跪在金殿當中，聞言卻並未起身，而是低著頭說了壹番震驚朝堂的話。
　　“雲南都指揮使司之案，兵部已查清楚了，然而這件案子卻給了我們很多教訓，臣有壹言，如鯁在喉，不吐不快——洪武二十六年藍玉謀反案，先帝雷霆大怒，先後株連蔓引軍中將領無數，雖然掃清了藍黨余孽，然而此舉也造成了軍中有為將領缺失，大量無能將領充斥軍中，從而導致如今軍中軍制混亂，貪墨成風，士氣低落，良莠不齊，將士老弱，操練懈怠，暮氣滋生而戰力漸喪，長此以往，我大明百萬大軍幾無可戰之兵，若有外敵侵襲，我大明江山危矣，大明社稷危矣，兵弱，將寡，兵不練則怠，軍不治則亂，由此而觀之，我大明的軍制已到了非改不可的時候了，否則將來臣恐大明萬裏疆域無可戰之兵，無可用之將，故此，臣於陛下階前懇奏，請議改革軍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