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壹十七章：交鋒

　　白虎寨，最高最大的壹座吊腳樓，就是他們的宗祠。
　　寬敞明亮的大堂裏，擺著祖宗的靈位，和村寨信奉的白虎神，整個宗祠莊嚴肅穆，香火鼎盛，讓步入其中的人也情不自禁的恭謹起來。
　　壹個身材高大的老人走進祠堂，古銅色的粗糙皮膚，似乎表示自己並不是那麽老邁。白色的須眉下，矍鑠的雙眼帶著和年紀不符的銳利神采，和村寨的圖騰壹般，宛如壹頭擇人而噬的猛虎。
　　老者的面容不怒自威，背負著雙手，也不拜祖先圖騰，徑直繞到後堂，上了樓。
　　在樓上，壹間窗戶緊閉，虛掩著門的小房間，依稀從門縫裏傳出男子的慘嚎聲。
　　老者微微壹笑，伸手推開虛掩著的房門。
　　“啊”
　　響亮的慘叫聲瞬間傳入耳中。在房梁上，覃天柱雙手緊縛，被高高的吊在房梁上。他赤著身子，壹絲不掛的吊在那兒，淌下來的鮮血染紅了原本壯碩的肌肉。
　　壹個瘦弱的男子站在他身前，聽到開門聲，連忙轉過身來，收齊手中的剃刀，對著老者恭謹的鞠躬行禮：“大巫師！”
　　“嗯。”大巫師點點頭，揮了揮手，示意瘦弱男子退下。那瘦子點點頭，握著剃刀的雙手背負在身後，順從的站到壹旁。
　　大巫師臉上帶著和藹的微笑，踱步到覃天柱身邊，拍拍他的臉頰，沙啞的聲音說道：“後生，想明白了嗎？”
　　覃天柱喘著粗氣，有氣無力的翻了個白眼，看著老者，壹副意識渙散，無從開口的模樣。
　　老者微微皺眉，看向身後的瘦子，勾了勾手指。
　　那瘦子會意，從旁邊提起壹個木桶，將裏面渾濁的水劈頭蓋臉的潑在了覃天柱的身上。
　　“呼啦”
　　冰冷而黏稠的水沖刷在身上，讓覃天柱恢復了壹點意識。甩了甩沾滿水的頭發，他咳嗽兩聲，啞著嗓子，再次低聲痛呼起來。
　　老者笑笑，再次拍了拍覃天柱的臉，問著：“現在，能交流壹會兒了嗎？”
　　費力的眨著眼，努力讓自己清醒壹些，覃天柱張開嘴，舔了舔臉上淌下來的水珠，怔了壹下。
　　甜絲絲的。
　　這讓覃天柱有些茫然，對於這些隱世於深山老林中的村落，糖，算得上件比較珍貴的東西。如果只是想讓自己清醒的話，為什麽不用涼水呢？
　　“味道不錯吧。”大巫師慈祥的笑著，掐住覃天柱的下巴：“如果現在交待的話，就賞妳壹個痛快。畢竟，老夫也不是什麽惡魔嘛”
　　又舔了舔流下來的水珠，混著口腔裏的鮮血，覃天柱吸了口氣，壹口味道濃重的唾沫吐在了老者的臉上，咬著牙，狠狠的罵著：“老東西，休想！”
　　那瘦子見狀，立刻豎起眉毛，拎著剃刀上前，想給覃天柱壹點兒教訓，卻被大巫師揮手攔下。
　　從懷裏掏出壹方手絹，將臉上帶著血汙的口水擦拭幹凈，大巫師不再假笑，看著覃天柱，冷冷的道：“妳以為，我為何要潑妳這壹身糖水？”
　　“是想讓我體驗甜蜜蜜的感覺？”覃天柱嗤笑壹聲，雙眼狠狠的瞪著老者，沈聲道：“管妳有什麽花招，盡管來啊！我覃天柱要是對妳認慫，就沒臉去見列祖列宗的英靈！”
　　“牛逼！”大巫師豎起大拇指，對於覃天柱的硬氣頗為贊嘆。接著，他從懷裏掏出壹個小竹筒，對著覃天柱晃了晃，臉上帶著不懷好意的笑：“瞧瞧這裏，也不是什麽稀罕物事，不過是些本寨特產的飛蟻罷了。”
　　說著，大巫師打開竹筒，小巧玲瓏的竹筒裏，竟活生生飛出來近百只長著翅膀，個頭兩厘米左右的黑色螞蟻。它們似乎嗅到了覃天柱身上的甜味，撲棱著翅膀，歡呼雀躍的飛在覃天柱身上。
　　“啊啊！！！”又痛又癢的感受從全身上下傳來，覃天柱慘叫了兩聲，立刻閉上了嘴如果再張口，這群惡心的東西很可能會鉆到自己嘴裏，身體裏，那樣可就更難受了。
　　“這整整壹百只飛蟻，都是公的。在妳身上吃個飽，自然就停了，放心吧，忍忍就過去了。”老者看著覃天柱痛苦的表情，心滿意足的笑起來。頓了頓，他話鋒壹轉，繼續說道：“不過，因為沒有蟻後的原因，如果長時間不能回到巢穴，其中壹個飛蟻會突變成蟻後，找個溫暖濕潤的地方築巢，比如妳的體內”
　　覃天柱的雙眼因為痛苦和驚恐而瞪大，這樣的死法，既惡心，又痛苦。
　　“大巫師！”門外忽然響起壹個年輕後生的叫聲，著急的喊著：“有外人闖進寨子裏了！說是來找人！”
　　大巫師的笑容戛然而止，惡毒的盯著覃天柱，嗤笑壹聲：“呵，還有幫手？”
　　老者轉過身，往門外走去，臨走前，給覃天柱留下壹句話：“離它們在妳體內築巢，還有大概兩小時的時間，想明白了就說吧，畢竟，老夫也不是惡魔嘛”
　　喜兒，聽上去是壹個溫婉可愛的名字。但不巧，她偏偏喜歡粗獷開放的作風，這叫發差萌。
　　此時，她橫著兩把大口徑手槍，500和沙漠之鷹，直沖沖的指著對面的漢子，臉上帶著囂張而失禮的微笑。
　　那漢子挑挑眉毛，嘴角微微上揚，古銅色的臉上浮現出輕蔑的微笑，操著壹口別扭的普通話，毫不畏懼的回道：“槍？誰沒有槍啊？”
　　話音未落，身邊的壯漢們，吊腳樓窗戶上探出身的男女老少們，立刻拿出了形狀各異的遠程武器：彈弓，弓箭，弩，火銃，土槍，獵槍各種各樣東西指著四女的腦袋。
　　“客人來了，沒有美酒”漢子笑笑，臉上張揚的微笑絲毫不輸於喜兒的跋扈，“但敵人來了，有的是獵槍！”
　　裝完逼後，本以為這幾個女人會嚇得瑟瑟發抖，乖乖的獻上年輕美好的，但漢子卻驚訝的發現，這四個女人竟自顧自的竊竊私語著，絲毫不把自家的鳥槍火銃放在眼裏。
　　“嘖嘖，這裝備也太破舊了吧。”桃夭夭率先報以鄙夷的目光。
　　“呵，奏是群弟弟。”杜子規沒好氣的道。
　　“欸！姐姐姐姐！看那個彈弓！好像很好玩的樣子！”小柳的關註點有點兒奇怪。
　　持槍的喜兒吐了個煙圈，口中的雪茄壹明壹滅，不屑的挑挑眉毛，雙槍壹橫：“就這點兒破爛？逗我呢？”
　　說著，伴著壹陣嘩啦啦的展翅聲和鏗鏘作響的金屬碰撞聲，喜兒的背後，展開壹雙巨大的，黑色和銀色交加的翅膀。
　　黑色的是壹雙巨大羽翼，和杜子規的沒什麽差別。至於上面閃著金屬光澤的各種掛件就有點兒意思了。
　　突擊步槍、雷明頓散彈槍、79榴彈發射器，249班用機槍、加特林轉筒機槍、甚至還有壹架拉著長長子彈鏈的20火神機炮
　　口徑各異的熱兵器指著村寨中的男女老少，轉筒機槍和機炮已經開始旋轉，電機的轉動聲帶著莫名的壓迫力。漢子吞了口唾沫，下意識的後退了壹步。
　　“槍是吧？誰沒有槍啊？”喜兒嘴裏的雪茄還沒有燃盡，閃著火光，煙霧繚繞之後的俏臉滿是不可壹世：“妳這不是欺負老實人嗎？！”
　　“廢話少說！”杜子規仗著姐妹在身後，也跟著展開雙翼，壹對羽翼上，各有壹塊羽翼稀疏的斑駁區域。她上前壹步，豎著柳眉，嬌喝道：“把我老公還給我！”
　　四只大妖？
　　漢子皺起眉頭，心中開始有些為難。饒是大巫師就在寨子裏，但這幾只看起來頗為不俗的女妖怪，真要幹起來，寨子裏也必定會損失不建築物的損毀還好說，年輕後生們，不知要喪命多少，還有耗費許多資源培養出的白虎
　　“退下。”就在漢子為難間，背後忽然傳來壹個老人沙啞的聲音。
　　漢子驚喜的回過頭，果然，大巫師及時趕來！欣喜的他連忙躬身行禮，壹邊退到壹旁，壹邊恭謹的道：“還望大巫師做主！”
　　老者點點頭，看著面前來者不善的四個妹子，慈祥的笑笑：“不知幾位小姑娘光臨本寨，有何貴幹呀？”
　　相比寨子裏的年輕人，這老頭的普通話要標準壹些。
　　“叫誰小姑娘呢？”桃夭夭不幹了，嘰嘰喳喳的嚷起來：“我們姐妹幾個，哪個不比妳太奶奶年齡翻壹番還要多？放尊重點兒！”
　　大巫師楞了壹下，照漢人的規矩，不該先心平氣和，禮尚往來的談事兒，談判破裂再開始對噴動手嗎？
　　可桃夭夭幾女不是漢人，連漢妖都算不上。最心急如焚的杜子規寒著臉，盯著面前壹看就不像好人的老頭：“少廢話！妳是何人，將覃天柱藏於何處？”
　　“覃天柱？”大巫師假做健忘，壹副上了年紀記性不好的樣子，囁嚅的道：“我寨男女老幼五百余人，可似乎，沒有這麽壹號人啊”
　　老頭的腦子裏，滿腦子都是能拖就拖，希望寨裏的兒郎們爭口氣，抓緊時間，趕緊從那余孽口中，將黃龍秘法盤問出來。
　　壹旁看似溫婉的小柳卻最先耐不住性子，躲在姐姐們背後，開始煽風點火道：“這老東西壹看就裝糊塗！姐姐們，別楞著啦，手底下見真章吧！”
　　幾女面色壹寒，除了最沒用的桃夭夭，壹個身上綻起妖氣，準備各顯神通。
　　老者臉上虛偽的笑意也漸漸褪去，陰沈著臉，打了個響指。從各個吊腳樓的樓下，數十只大小各異的行堂白虎，低吼著走了出來。
　　戰事，壹觸即發。
　　與此同時，山下。
　　“茂圖祝您出人頭地！”茂圖甜甜的笑著，揮著短刃，絲毫不想著留手，打算直取敵人首級。
　　杏仙冷笑壹聲，手指壹勾，身周的地面上，忽然生出壹根根銳利的樹根。漫山遍野，壹條條根須上還伴著尖銳的倒刺，茂圖不得不停下身子，以防自己被這些根須傷到。
　　“切，歪門邪道。”茂圖撇撇嘴，看著杏仙的歪招，不爽的道。
　　自己速度很快，但防禦可不高。在這些尖刺面前，她風馳電掣的速度無處施展，當真十分難受。
　　杏仙笑著，檀口微張，壹股甜香的氣息散發出來：“怎麽能叫歪門邪道？我們木本妖精，本就最善控場呀”
　　聞著空氣中的甜香，茂圖臉色壹變，連忙屏住呼吸，冷哼壹聲：“看樣子，現在也不是顧得文雅不文雅的時候了。”
　　說著，茂圖竟是直接將手中的短刀丟在地上，扭扭脖子，手腕，和腳腕，舒展著筋骨，似乎要大幹壹場。
　　知道這兔子精要拿出點真功夫了，杏仙身子微塵，擺出個八極拳的架勢，沈聲道：“雄兔才腳撲朔呢，女漢子？”
　　似乎被觸到什麽軟肋，茂圖的臉色忽然變得很難看，雙腳蹬地，從原地躍向杏仙，伴著壹記重重的下踢腿，甜美的聲音怒喝道：“別說我，女！漢！子！”
　　杏仙擡起手臂，生生受住這壹擊。
　　“砰！”
　　地面迸裂，塵土飛揚。
　　待煙塵散去，茂圖已經退回原地，杏仙依舊站在那裏，微微喘息著，吐氣如蘭，不屑的挑挑眉：“就這樣？”
　　茂圖臉色的怒色已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壹絲凝重自己這壹腳，怕是塵瓏姐也要叫疼。這杏妖
　　“莫要以為草木妖精就只會些花裏胡哨的東西。”杏仙扭扭手腕，看樣子這壹腳也踢得她有些疼。“我杏仙壹脈，可有不少妖精是以武入道的啊”
　　“切。”茂圖啐了口吐水，足尖拋著地面，壹副躍躍欲試的樣子：“嘴強王者，閑話少說，憑本事說話吧！”
　　杏仙變拳為掌，眼前的根須閃出壹條路來，默不作聲的等待著。
　　茂圖有必須要完成的任務，如若辱命，便等同於喪命。
　　杏仙的好姐妹被這壹家子禍害的生不如死，雖然桃仙不在，但這份仇，必須要報。
　　二人都有不得不戰的理由。哪怕棋逢對手，結果難測，卻不得不兵戎相見。
　　白兔低眉，杏妖怒目。
　　沈默壹陣，拳腳，再次交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