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章 打通了路，接受毒打

　　余子清算了算時間，有些意外。
　　按理說，以女魃顯懷的時間來推算，應該還沒這麽快吧。
　　“這麽快麽？怎麽忽然就要生了？”
　　“昨天忽然傳來消息，邗棟有些不知所措，實在不知如何是好，就傳訊來求助的，裏長已經派了倆有經驗的廚娘去了。”
　　余子清點了點頭，不敢耽擱，立刻壹步跨出消失不見。
　　女魃懷了孩子這事，從壹開始就不對勁，哪怕余子清覺得可能是果汁給改了什麽東西，但他的確沒給果汁講過什麽相關的離譜小故事。
　　而女魃腹中生機又做不得假，女魃身份也是實打實的。
　　有離秋的前車之鑒，這事怎麽看都不正常。
　　還好女魃不是十月懷胎，腹中生機孕育壯大的速度極慢，成長也極慢，幾年內是根本不可能的。
　　余子清又有其他事情耽擱，這事就壹直這麽拖著。
　　余子清給托人來看的，誰都沒看出來有什麽問題，除了懷的時間長之外，都能感覺的到，其腹中生機在慢慢壯大。
　　偏偏女魃懷孕這事本身就不應該。
　　余子清腦海中思緒萬千，不斷的琢磨，這到底怎麽回事。
　　壹路趕到了錦嵐山之南，邗棟的小院裏。
　　就見院中倆臂上能走馬的兇悍廚娘，臉上帶著壹絲茫然，正在跟邗棟說著什麽。
　　邗棟看到余子清落下，莫名的松了口氣。
　　他不懂的東西實在是太多，而這種詭譎的情況，余子清向來是比他了解的多。
　　邗棟快步走上前來，正要拱手行禮，余子清便擡手道。
　　“棟哥，別客氣了，先說說情況，嫂子怎麽樣了？”
　　“妳跟我來。”
　　邗棟也不廢話了，拉著余子清就往屋裏走。
　　進入房間內，女魃正躺在床上，腹部高高隆起，隱約還能感覺到她腹中胎兒在活動身子骨。
　　女魃面帶憂色，眼中還有壹絲期待。
　　要說懷不上的時候倒也罷了，可莫名懷上之後，她最是能感受到腹中生機，能感受到壹個胎兒在慢慢孕育，她便不由自主的會想著，最好能成功生下個壹兒半女。
　　余子清壹看女魃的腹部，就知道這明顯是快生了。
　　“怎麽這般快的？棟哥，這是哪出問題了？”
　　邗棟還沒說話，女魃就接過話茬。
　　“還是我來說吧，他也說不清楚。
　　本來的確很慢，生機孕育極慢，腹中胎兒也尚未成型。
　　而且越往後越慢，到了堪比懷胎六月的時候，壹年都壯大不了多少了。
　　其實我估計，怕是都沒法完成孕育了……”
　　女魃說到這，頓了頓。
　　邗棟都有些意外的看了女魃壹眼。
　　女魃沒理會邗棟，繼續道。
　　“但是就在前幾天，生機壯大的速度忽然就變快了。
　　除了生機壯大之外，那壹片迷蒙之中，也開始出現胎兒之形。
　　到了昨日，已經堪比懷胎十月，我也感覺到要生了。
　　子玉，這真的沒問題麽？
　　是不是有什麽大的變化出現了？”
　　女魃還是忍不住有些慌，有些不知所措，她也不懂。
　　余子清面色微微壹變。
　　大的變化，幾天前？昨天？
　　“嫂子，妳具體點，具體什麽時候開始變化的，我要確切的時間。”
　　“應該是七天前，大概午時三刻開始。
　　到了昨天辰時，就忽然感覺到，要生了。
　　那種感覺越來越強，但是卻怎麽都生不出來。”
　　余子清心裏壹個咯噔。
　　他掐指壹算，九念開始死亡程序的那壹刻，基本上就是女魃腹中開始出現異變的時候。
　　九念死的那壹刻，基本就正好是女魃感覺要生了的時間。
　　要是這個時間沒有誤差，那基本上是嚴絲合縫的對上了。
　　這跟九念有關系？
　　不可能吧，九念哪來的本事做出這種後手？
　　怎麽，他還想轉世啊？
　　不對，女魃已經懷了很久了，女魃懷上這事，肯定跟九念沒什麽關系。
　　余子清想了想，拱了拱手。
　　“嫂子，容我放肆了。”
　　“妳盡管施為。”女魃很果斷，邗棟也連連點頭。
　　余子清面色肅穆，伸出壹只手，觸碰了壹下女魃的大肚子，這壹刻，感受的尤為清楚。
　　沒有位格的氣息，也沒有位格碎片的神韻，就好似腹中真的只是壹個普通胎兒。
　　那胎兒蜷縮著身體，周圍有濃烈的生機將其包裹著，對抗著女魃的力量。
　　甚至於，那生機本身，就是從女魃體內的屍氣、陰氣、還有壹絲死氣轉化而來。
　　生與死，既在對抗，又在交融。
　　有壹種極為詭譎，卻又和諧的神韻，相比之下，那胎兒只是在生機的包裹之中，就如同壹個普通胎兒壹樣。
　　胎兒在生機之中轉動著身子，周圍的壹切，似乎都預示著，要生了，或者說，已經開始了。
　　余子清細細感應片刻之後，就在這種生與死的交融之中，忽然悟了。
　　他想錯了，這的確跟九念有關系。
　　但是應該是只跟九念的死有關系。
　　跟毀陽魔可能才是有直接關系。
　　九念開始步入死亡的那壹刻，就是毀陽魔開始親身觀摩，親自參與，將壹位諸神送往死亡的開始。
　　而九念真正步入死亡的那壹刻，也就是毀陽魔完成了多年的積累，再加上當時獻祭了無數妖魔之後，真正從只看到個虛幻的虛影，到真正第壹次觸摸到死亡的那壹刻。
　　再仔細想想，當年女魃忽然懷孕的時候，毀陽魔就已經感悟死亡，追逐死亡不少日子了，在毀陽魔的見證下，不少人都已經步入死亡。
　　而同樣的事情，當年離秋降死的時候，毀陽魔還壓根沒開始真正的感悟死亡，還沒有邁出腳步。
　　那個時候的陽魔，也就是嘴上嘴炮，實際上，壹步都沒有邁出去，脖子都沒有伸長了去看壹眼。
　　這麽壹想，很多事情就能對上了。
　　的確不是因為他給果汁講了什麽離譜小故事，讓果汁發力，讓女魃腹中孕生機。
　　而是他忽悠了陽魔，讓陽魔裂開，分化出了壹個毀陽魔之後，毀陽魔年年歲歲，感悟死亡之後，才有了這些。
　　哪怕毀陽魔並沒有踏上所謂的死亡之道，但終歸還是有積累的。
　　若無前面的積累，毀陽魔這次也不可能壹次便觸摸到死亡。
　　余子清覺得自己還是低估毀陽魔了。
　　壹個從身到心，都已經不顧壹切，願意舍棄壹切，寧願自己徹底隕落，也要毫不動搖，堅定的去追逐死亡的諸神神王。
　　會爆發出多麽可怕的力量？
　　最基本的，以毀陽魔如今的狀態，天長日久之後，他的位格，都必定會有所改變了。
　　第壹次觸摸到所謂的死亡，就代表著生靈觸摸到了死亡。
　　畢竟，退壹萬步來說，毀陽魔再怎麽樣，現在也算是活著的。
　　說他在那壹瞬，打通了生與死永恒的隔閡，不算誇張。
　　女魃就是毀陽魔求道過程中，最先出現的受益者。
　　毀陽魔的求道過程，就是從無到有，壹點壹點趟出來了壹個可能。
　　讓女魃這種身份，也有懷上的可能。
　　就是那麽點可能，可能就在邗棟和女魃的努力下，正好抓到了。
　　余子清眼中神光閃耀，玄奧滋生，良久之後，他緩緩的收回手。
　　女魃和邗棟都有些忐忑的看著他，等待著他的回答。
　　“我覺得，可能不是壞事。
　　但是，保險起見，我還是要找人確定壹下。
　　離秋來過麽？”
　　“來過，但是她也不懂。”
　　“恩，我另外找個人，絕對算是當世唯壹對此道有了解的。”
　　余子清拿出傳訊玉簡，給布施鎮傳了個訊，讓人帶著毀陽魔來。
　　……
　　布施鎮，甲十四手握長刀，淩空壹刀斬出。
　　天刀壹出，便見壹道凝練到極致的血色刀影貫穿而下，直接落入到深淵裂谷之中。
　　那刀光凝而不散，壹路貫穿而去，沿途所過之處，所有被觸碰到的妖魔，盡數化為齏粉。
　　刀光不損深淵裂谷分毫，直接沖了過去。
　　壹頭只剩下上半身，從現世逃回來的大妖魔，尚未爬出深淵裂谷，便見那刀光從他身下沖出，瞬間將其從中壹分為二。
　　刀光沖入深淵，緩緩的消失不見。
　　而下壹刻，那大妖魔分成兩半身軀向著兩邊倒去，跟著其身軀之中，又有刀光不斷浮現，再次將其二分為四，四分為八，如此裂變開來。
　　短短幾息的時間，那大妖魔便被刀光徹底籠罩，徹底被絞碎。
　　碎末灑落在深淵裂谷，散落在出了裂谷之後，方圓數十裏地。
　　其真身，還有其魔魂，所有的壹切都被切碎，每壹塊連大小都壹樣。
　　不多時，便見大群餓鬼沖出，配合默契，經驗豐富的打掃戰場，沒放過任何壹點碎屑。
　　深淵裂谷這邊的戰爭，基本已經到了尾聲。
　　大妖魔隕落的速度很快，甭指望那些強者會講武德。
　　稍有不順，立刻就會搖人。
　　尤其是最開始的大妖魔隕落之後，後面基本就變成了圍毆，大妖魔死的更快。
　　恢復快，難死，都不算什麽大問題。
　　以往最難纏，最讓人忌憚是汙染，魔氣侵蝕，對現在的人來說，已經不算什麽大事了。
　　隨著時間推移，甘霖雖然壹直稀缺，可有些強者手裏，多少還是攢了點。
　　有些強者膽子大，意誌堅定的，都已經開始開發出壹些甘霖的新用法。
　　有些三劫境強者渡劫在即，怕自己心境不穩，怕自己會遭遇心魔劫，便會主動先入魔壹次，先行滋生魔念，磨練自身。
　　而後等到磨練的差不多了，感覺控制起來越來越難的時候，便用兜底的甘霖，去完成壹次布施儀法，讓自己恢復正常。
　　如此後面遭遇心魔劫的概率就會變得極低，就算是真的運氣不好遇到了，那渡過的概率也會變得很大。
　　在沒有餓鬼，沒有甘霖的時候，可沒有這種玩法。
　　那時候入魔，是沒法回頭的，情況再怎麽好，也只是能壓制魔念，這東西基本是沒法根除的。
　　最理想的情況，也僅僅只是終身攜帶，卻不爆發。
　　所以，那個時候，若是遇到數十個大妖魔，裹挾數不盡的妖魔炮灰來襲，強者出手那可是真的在玩命，賭上了自己的道途。
　　現在就沒這回事了，大離太子發出詔令，沒甘霖踹在兜裏兜底的九階強者，那也敢來直接參戰了。
　　正常的幹架，誰怕誰啊。
　　余子清都沒管後面的事，對這些人可是相當的有信心。
　　搶頂尖稀有材料，沒人會不上心，也沒人會不動真格的。
　　甲十四都合適的機會搶人頭，剛才那個就是難得的機會。
　　他代表大兌來的，多少還是要點臉。
　　老羊就沒那麽多顧忌了，鎮守在布施鎮，只要有大妖魔出現，伸爪子了，那老羊就果斷出手，強行鎮壓。
　　這邊接到了信息，甲十四便去帶著毀陽魔的牌位，直奔錦嵐山南而去。
　　毀陽魔無所謂了，這些妖魔實在是太蠢了，跟被碾死的蟲子壹樣，跟蹲在小廟裏看砍頭差的太遠了，看不看他都覺得無所謂了。
　　反正大妖魔基本死完了，九念也死了。
　　等到甲十四帶著毀陽魔的牌位，來到邗棟的小院外面，便見小院內的余子清，壹揮手，毀陽魔的牌位便飛到了余子清旁邊。
　　“妳給幫忙看看，這是什麽情況？”
　　“咦……”毀陽魔驚疑壹聲。
　　“怎麽樣？”
　　“我說不清楚，妳自己看吧，正好讓妳感受壹下我感悟到的東西。”
　　余子清抱著紅布蓋著的牌位，接觸到之後，立刻感覺到牌位上有力量將他籠罩。
　　霎時之間，周遭的壹切，便仿佛失去了色彩，壹切都變成了黑白灰。
　　所有具體的東西都開始失去了輪廓，只剩下壹團團光暈。
　　邗棟的生命之光極為強烈，女魃身上唯壹有生命之光的地方，就在腹部。
　　光影變化之間，余子清便仿佛在這黑白灰三色的世界裏，看到其背後，藏著壹條泛著沈寂、蒼白、虛無的道。
　　女魃的光輝，飄在生與死之間，而他腹中的生命之光，卻是從死亡照耀到了現世。
　　余子清看著這幅抽象的光輝畫面，明白自己的猜測沒錯。
　　就是毀陽魔披荊斬棘，獻祭了壹個九念之後，才打通了壹條小道，從不可能變成了有壹點可能。
　　“真是美妙啊……”毀陽魔語氣裏帶著壹絲虔誠的贊嘆。
　　“是啊，生命之美……”余子清也跟著唏噓了壹聲，無盡的黑白灰裏，綻放出的生命之光，那是何等的耀眼啊。
　　“我是說，沒想到，竟然能這樣子，窺視到死亡，我還從未想過。”
　　“……”
　　余子清暗嘆壹聲，我就知道這貨肯定跟我想的不壹樣。
　　“妳覺得怎麽樣？這孩子能生下來麽？沒問題吧？”
　　“能有什麽問題？憑什麽她就不能生個活著的孩子了？”
　　余子清松了口氣，毀陽魔這麽說，那就應該沒什麽問題了。
　　他能看的出來，邗棟是關心則亂，女魃從壹開始就知道不太正常，卻還是想要。
　　若是有可能，余子清也想讓事情順利發展。
　　“但現在還是生不出來啊。”
　　“妳問我，我又不懂生孩子的事，我看著很好，在妳們眼裏，應該是很正常。”
　　周圍的光影散去，余子清的視角慢慢恢復了正常，世界重新多了色彩。
　　余子清將毀陽魔放到壹邊，繼續感應了片刻。
　　當看到女魃因為緊張，在床邊捏出來的幾個手印之後，再細細感應了壹下腹中胎兒之後，忽然就沈默了。
　　“子玉，這到底怎麽樣？到底能生下來麽？”邗棟緊張的不行。
　　“孩子沒事，我要是沒判斷錯，應該是……”余子清憋了半晌，背出來三字：“難產了。”
　　此話壹出，大家壹起楞了下來。
　　余子清神色有些糾結。
　　“嫂子肉身太強，體質特殊，那胎兒太弱了，所以，生不出來，只能剖腹了。”
　　說著，余子清看向邗棟。
　　“棟哥，接下來就得靠妳了，除了妳，怕是沒人能在不傷到胎兒的情況下，剖開嫂子的肚皮……”
　　“真的？這樣就行麽？”女魃驚喜不已，他聽出來余子清的潛臺詞了，孩子沒事，可以生。
　　至於剖開肚皮，對於她來說，頂多算是壹點皮外傷。
　　她只是不確定能不能生而已。
　　“邗棟，妳還楞著幹什麽？”女魃壹聲嬌喝，邗棟如夢初醒，連忙靜氣凝神，調息穩固自身力量。
　　“順著這裏切開，先切開皮膚，嫂子妳控制著妳的力量，不要出亂子。”余子清在旁邊指揮。
　　邗棟伸出壹只手，並指為劍，指尖壹寸，壹點凝練到極致，化為實質的劍氣浮現。
　　他的手很穩，嚴格按照余子清的指點，壹點壹點劃開了女魃的皮膚。
　　“接下來，小心點，壹點壹點，力量控制好，嫂子妳也別反抗，放平靜。”
　　都怕傷到那個小弱雞，只能謹慎著這麽壹層壹層，壹點壹點的剖開，知道切開最後壹層，感受到濃郁的生機，驟然炸裂出來。
　　余子清面色肅穆，眼疾手快，立刻將腹中胎兒取出，切斷了臍帶。
　　小屁孩出來了也不哭出聲，不納這降世的第壹口氣。
　　余子清將那小屁孩拎起來，收了力，照著屁股就是壹巴掌。
　　小孩張開嘴巴，吸入了這現世的第壹口氣，哇哇哇的開始哭了起來。
　　余子清咧著嘴笑出了聲。
　　“哈哈哈，錦嵐山出生的，哪能不接受毒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