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詐屍了！

　　顧見臨此刻的心情極度復雜。
　　有驚懼，有慌亂，有緊張，也有忐忑。
　　問題很大，慌也沒用。
　　“相傳遠古時代，也有人被命運眷顧，得以見證古之至尊的神跡，從而超凡脫俗，徐福便是其中之壹！”
　　老人帶頭跪拜，尊稱他為導師的學生們，在他的身後匍匐著，叩首在地。
　　“終於，我等經歷九死壹生，竟然也有此殊榮，跪拜在神明的面前！”
　　這壹幕過於莊嚴神聖了，宛若黃金鑄就而成的棺槨沈睡在墓室的盡頭。
　　黑暗如霧般彌漫，那尊黃金棺槨也是如此的模糊，甚至看不清棺中囚禁的神明。
　　越有距離感，就越是神秘。
　　巨大的陵墓是如此的寂靜，讓人顫栗仿徨！
　　這是壹位古神！
　　壹位，死去的古神！
　　顧見臨卻只覺得頭皮發麻。
　　他目前還不知道古神是什麽東西，但絕對不是自己！
　　良久過後，有人發出了雄渾粗狂的嗓音：“沒有回應。導師，我們失敗了麽？”
　　“屠夫，不要著急。”
　　老人嘶啞說道：“我們有五個人，這裏卻有第六人的呼吸和心跳。”
　　黃金棺材裏，顧見臨吃了壹驚，對方居然連呼吸和心跳聲都能聽出來！
　　正當他以為自己已經暴露的時候，卻聽到了接下來的談話。
　　“書翁，妳來告訴屠夫，這意味著什麽。”
　　老人說道。
　　“這證明了，這是壹位相當尊貴的古神，不管祂是不是麒麟尊者，祂生前都不會是小人物，死去了幾千年居然還能保持那麽高的肉體活性。”
　　書翁回答道：“海妖，妳的危險預知，有沒有感受到威脅？”
　　海妖盈盈壹笑，發出柔媚的女性嗓音：“沒有哦，就算有危險，不是還有月姬妹妹嘛。”
　　老人平靜說道：“根據《徐福記》記載，無論是麒麟尊者，還是祂當年的神侍們，都被燭龍尊者以無上偉力所鎮殺。哪怕沒有徹底死亡，經過那麽多年的封印，力量也早已經枯竭了。”
　　他頓了頓：“更何況，我們只是解開了墓室的封印，燭龍尊者施加的禁錮，卻並沒有解除。”
　　顧見臨聽到這裏，通過觀察暫時得到了壹個簡單的結論。
　　導師，屠夫，書翁，海妖，月姬。
　　這應該是五個人的代號。
　　“導師，那祂到底是活著還是死了？”海妖忍不住問道。
　　“不知道，傳說中麒麟尊者是最詭異莫測的古之至尊，上古時代甚至還會刻意偽裝成極度虛弱的狀態，引得麒麟氏族的壹些古神反叛，再親手鎮壓祂們！”
　　老人沈思了片刻，分析道：“有的時候還會扮演人類，戲耍愚蠢的凡人！”
　　書翁附和道：“燭龍尊者命令徐福修建了麒麟仙宮，就是為了用時間來消磨麒麟尊者的生命和力量，否則我們踏入這個陵墓的時候，就已經死了。”
　　“我們得到了徐福留下的典籍，先人壹步來到了古墓的最深處，實乃大氣運者。”
　　老人表示贊同，然後說道：“屠夫，月姬，妳們兩個過去看壹看。”
　　說完，這個導師跪在地上壹動不動。
　　書翁和海妖也跟在後面沒動彈。
　　顧見臨依舊壹動不動，但卻看出了壹些有意思的東西。
　　這五人組裏，導師屬於絕對的主導地位。
　　其次是書翁和海妖。
　　而那個沒說話的月姬，以及被喊來推門的屠夫，則是地位最低的。
　　好吧，屠夫應該才是最不受待見的。
　　左側的腳步聲輕盈靈動，應該是個女孩，身材嬌小纖細。
　　右邊的腳步聲則是異常的沈重穩定，是個體重至少在二百斤以上的彪形大漢。
　　直到身體兩側傳來壓迫感。
　　顧見臨意識到，屠夫和月姬正在隔著壹段距離，觀察著自己。
　　“生有麒麟犄角和鱗片，只能確定是麒麟氏族，無法確定是不是麒麟尊者。”
　　月姬的聲音冷冰冰的：“沒有蘇醒的跡象。”
　　“多半是真的死了，封印解除了也沒有醒過來。”
　　屠夫悶聲說道。
　　因為隔著朦朧的黑暗，他們只能看到壹尊栩栩如生的屍體。
　　忽遠忽近。
　　時而清晰，時而模糊。
　　仿佛遠在天邊，又近在眼前！
　　顧見臨心想妳們快點走吧，我已經快要繃不住了。
　　忽然間，屠夫忽然拔出壹挺機槍，亢奮說道：“反正都已經死了，既然祂永遠都不會醒過來，那我們直接把他給轟爆，是不是就能爆裝備了？”
　　月姬嬌斥道：“妳瘋了嗎？”
　　顧見臨沈默了，他希望這群人能對所謂的古神有壹點尊重，不管這個神是真是假。
　　在盜墓片裏，第壹個死的就是這種無腦的莽夫。
　　“混賬！”
　　老人怒喝壹聲。
　　顧見臨心裏略微放心了些，還是老年人對神明懷有壹些敬畏。
　　“我們都是被古神的精神所汙染的墮落者，靠著仙宮裏偶然得到的秘藥，才能勉強保持半年的理智！再珍貴的煉金武器，也無法將我們根治！想要活下去，就只有壹個辦法，古神之血！”
　　老人沈聲說道：“刨開祂的屍體，看看還有沒有血液在裏面！”
　　顧見臨：“……”
　　好吧，這群人都是壹個路數的。
　　學生打怪只是為了裝備，而老師還要用屍體的組織器官當茍命和升級的材料。
　　他必須想辦法自救。
　　明確得到了指示以後，屠夫悻悻地放下了那挺機槍，掏出了壹把匕首。
　　“妳就不害怕？雖然祂不會再醒過來了，但祂生前畢竟是壹尊古神。”
　　月姬平靜提醒道。
　　“怕什麽？幾千年過去，力量都枯竭了。”
　　屠夫咧嘴壹笑：“祂還能詐屍不成？就算真詐了屍，我也給祂摁回去！”
　　月姬沈默不語：“如果走進這片黑暗裏，不知道會發生什麽。”
　　“不怕！”
　　屠夫肆無忌憚走向黃金棺槨，獰笑道：“聽說古神的身軀刀槍不入，我來試試看。”
　　有那麽壹瞬間，棺材裏響起了鐵鏈顫動的聲音。
　　屠夫握著匕首的右手，僵在了半空中。
　　眾人疑惑不解，不知道向來無所畏懼的莽夫，為何突然慫了。
　　“屠夫，怎麽了？”
　　老人問道。
　　屠夫嘴唇哆嗦了壹下：“我好像聽到棺材裏有動靜。”
　　眾人悚然而驚，壹股麻意從脊椎骨壹路竄到後腦勺，渾身的血液都冷了。
　　屠夫咽了壹下口水，壯著膽子往棺材裏瞅了壹眼。
　　也就是這壹眼，時間仿佛定格。
　　視線仿佛清晰了起來。
　　黑暗裏的神秘古屍，驟然睜開了眼睛，蒼白的臉色仿佛忽然間有了生氣，毫無血色的嘴唇，逐漸挑起了壹抹玩味的弧度。
　　詭異，森然，邪惡，恐怖。
　　還有，邪魅！
　　想象壹下，假如妳是壹個盜墓賊，當妳打開壹具精美的古棺，本想竊取裏面的珍貴寶物，然而那個死去了無盡歲月的屍體，卻忽然對妳邪魅壹笑……
　　“臥槽，詐……”
　　屠夫的眼睛裏暴露出巨大的驚恐，聲音卡在喉嚨裏，出不來。
　　最後那壹刻，這位聲稱哪怕古神詐屍也要給祂摁回去的大漢，抖得跟篩子壹樣，手裏的匕首都掉了下去，用盡全力咆哮：
　　“詐詐詐詐詐……詐屍了！”
　　……
　　……
　　驚恐的聲音回蕩在寂靜的墓室裏，最後壹個尾音甚至都變了調。
　　五人組頓時如墜深淵，渾身冰冷。
　　啪的壹聲。
　　所有人的心臟都仿佛被狠狠錘了壹下，仿佛心臟驟停。
　　只見壹雙遍布黑鱗的利爪伸出來，赫然搭住了棺槨的邊緣！
　　隨著鐵鏈的晃動聲，神秘古屍竟然真的從棺材裏緩緩地坐起身，蒼白的裹屍布層層裹著他的身體，真的就像是壹具死而復生的屍體。
　　骨骼扭動的劈啪作響，宛若擂鼓般沈悶的心跳聲，破風箱般的呼吸。
　　無法用任何言語形容這壹刻的莊嚴和詭異。
　　儼然是太古的神話在復蘇！
　　哪怕周遭氤氳著黑暗，也能夠看到祂死而復蘇的神跡！
　　眾人幾乎是下意識緊繃，嚇得肝膽俱裂，魂飛魄散。
　　顧見臨擡起漆黑的，宛若深淵般的眼瞳，俯瞰著這群驚擾神明安寧的螻蟻。
　　不知何時，他的意識深處，竟然有壹尊巨大的黑麒麟憑空具現。
　　這尊黑麒麟仿佛感受到了威脅，瘋狂壓榨著體內的某種力量，黃金的豎瞳燃燒起來。
　　轟！
　　顧見臨仿佛聽到了天崩地裂的共鳴。
　　他不受控制的發出了聲音。
　　但不是他自己的聲音。
　　而是壹個古怪的音節！
　　轟！
　　仿佛蒼穹的極處回蕩的雷鳴，又好像無數幽魂在地獄裏的竊竊私語，亦或是古鐘的轟鳴。
　　黑暗仿佛燃燒起來。
　　轟隆壹聲！
　　古墓劇烈的顫動起來，堅硬的巖壁在震顫中開裂，浮灰簌簌抖落。
　　黃金棺槨也在劇震，那些漆黑的鐵鏈晃動起來，像是亡魂的尖嘯聲。
　　火把搖曳欲滅。
　　仿佛墜入了荒蕪的地獄！
　　眾人更是如遭雷擊，渾身劇烈顫抖，滲出細密的冷汗，仿佛被奪走了魂魄，呆滯原地。
　　古神語！
　　老人腦子裏閃過這個荒誕的想法，他不知道這位至尊是如何做到的。
　　明明沈睡了數千年，壹切的力量都該被磨滅了才對。
　　怎麽可能還能夠使用古神語！
　　意識逐漸混沌，精神無止境的墮落，被冰冷和黑暗所吞噬。
　　眾人只覺得自己的靈魂要被湮滅了，從此魂飛魄散。
　　恐懼如同無底的漩渦，吞噬了他們。
　　顧見臨也陷入了巨大的驚恐裏。
　　因為當他吐出那個音節的時候，意識裏的黑麒麟縱聲咆哮。
　　如此偉岸可怖的生物，仿佛就是寄宿在他的腦海裏，成為了他的第二個靈魂！
　　這個音節的威力無疑是恐怖的，墓室裏的五個人如遭天罰，幾乎瀕死。
　　古神語，那是古神族的特殊權柄，不可聆聽。
　　而壹旦那個音節被完整的念誦出來，下場只有壹個。
　　死亡。
　　顧見臨感到劇烈的頭痛，瀕臨枯竭。
　　他猜測這應該是麒麟面具裏殘留的力量，即將耗盡。
　　他暗叫不妙，疲憊感如潮水般湧上來，腦海裏的那尊咆哮的黑麒麟，也在搖搖欲墜。
　　轟的壹聲，意識深處的黑麒麟轟然倒塌。
　　突兀的，那個古怪的音節，消弭在寂靜裏。
　　就像是演奏到高潮的磅礴旋律，戛然而止！
　　老人和他的四個學生們，在感覺到自身瀕臨死亡的那壹剎那，清醒過來。
　　仿佛在黑暗裏看到了壹束光。
　　“我們還活著……”
　　明明只是壹瞬間，卻有種恍若隔世般的感覺。
　　驚懼的眼神裏，浮現出壹抹劫後余生的慶幸，彼此間對視壹眼，顫栗不已。
　　死寂的墓室裏，只有神明的呼吸和心跳聲，清晰地回蕩。
　　顧見臨強撐著疲憊的身體，跟他們沈默地對峙著，他隱約意識到自己從麒麟面具裏繼承了某種力量，只是目前他的身體太虛弱，撐不住。
　　這種情況太危險，他必須先下手為強，絕不能任人宰割。
　　他努力回憶起之前那個古怪的音節，殘留的力量壹點點積蓄起來。
　　本來只是嘗試，意識深處的黑麒麟竟緩慢的撐起軀體，睜開黃金的豎瞳，七竅流出鮮血。
　　仿佛身體要碎裂了。
　　不知道是否能夠成功。
　　但這個音節，是他唯壹自保的手段。
　　忽然間，屠夫作為看起來最魁梧能打的，最先站了出來，縱然抖似篩糠，眼神卻如此決然。
　　只見他四肢著地，壹股兇悍的氣勢爆發出來。
　　顧見臨心裏咯噔壹聲。
　　因為這大漢的架勢，活像是要釋放蛤蟆功的歐陽鋒。
　　然而，屠夫撲通壹聲跪在地上，雙手撐著地面，壹頭撞在地上。
　　“請至尊寬恕！”
　　月姬，也就是那個嬌小窈窕的身影，也猶豫了壹下，跪拜在地。
　　“請至尊寬恕！”
　　書翁和海妖也顫顫巍巍的下跪，匍匐在地。
　　“請至尊寬恕！”
　　最後是那個為首的老人，當即叩首在地，顫抖不已。
　　顧見臨陷入沈默，意識深處的黑麒麟陷入沈睡，積蓄起來的恐怖力量漸漸褪去。
　　他隱約感覺到，自己拼盡全力的話，確實能夠再次念誦出那個音節。
　　只不過，或許要付出很大的代價。
　　“感謝至尊的恩賜，寬恕我們的僭越。”
　　老人和他的學生們跪拜在地。
　　顧見臨沈默了很久，思考著對策。
　　半響，幽暗的墓葬裏，古老低沈的低語聲，回蕩在寂靜裏：
　　“我等妳們……很久了。”
　　這麽輕飄飄的壹句話，卻仿佛驚雷般，炸響在所有人的耳畔。
　　老人和他的學生們，幾乎被嚇得當場去世。
　　“祂用的是現代的漢語，跟我們壹模壹樣。被封印了數千年，怎麽能懂得人類的語言？”
　　老人如墜冰窟：“等等，難道是……現學的？”
　　他聽說過某些傳聞，有些強大的古神有著非常強大的學習能力，僅僅是通過人們只言片語的談話，就能夠學習到人類的語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