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七十九章 我是妳的神明

　　顧見臨現在心裏很緊張，他知道哪怕再耽誤壹分鐘的時間，懷裏的少女都有可能面臨生命的危險，但眼下有壹個非常棘手的問題。
　　那就是他們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麽走。
　　這具古神屍體的內部結構錯綜復雜，他們根本就不知道該往哪邊走。
　　老顧留下的攻略，也沒有詳細的地圖，只有壹個大概的方向。
　　但前方的石窟裏有無數個岔路口，鬼知道該往哪走。
　　很容易迷失在這個地窟迷宮裏。
　　“別緊張，慢慢找，我們沒有靈媒和卦師的能力。”
　　蘇有珠即便面臨著死局，卻依舊保持著鎮定，平靜說道：“我們只能靠自己，要不要找壹下這裏留下來的，人為的痕跡，然後深度側寫壹下？”
　　當爹的有這個能力，兒子應該也可以。
　　“不行，太慢了。”
　　顧見臨緊緊抱著她，現在已經沒有時間再進行深度的側寫了。
　　他腦子裏忽然靈光壹閃，在心裏喃喃說道：“等壹下，如果說這是燭龍尊者用壹具古神的屍體來制造的墳墓，但我剛才親眼看到，那尊火麒麟被分屍了，那這尊古神是如何復蘇的？很顯然，只有壹個可能。”
　　燭龍尊者利用時空的能力，把這具屍體給拼起來了！
　　“有珠，妳們斬鬼途徑是不是對時空特別敏感？”
　　他問道：“能夠察覺到時空的異常？”
　　蘇有珠擡起美眸：“對。”
　　“那就朝著有時空異常的地方走。”
　　顧見臨沈聲說道：“這是最快的途徑，哪怕偶爾會走錯，但也是最快的。”
　　蘇有珠沒有問為什麽，因為她無條件信任這個抱著她的少年。
　　“左邊，第二個甬道。”
　　“繼續往左，從左到右數第四個入口。”
　　“繼續往前，嗯？怎麽沒有路？”
　　顧見臨狂奔向前，只是眼前卻有壹道厚重的石墻擋住了去路。
　　“我來！”
　　屠夫狂奔向前，氣勁轟然炸裂！
　　轟的壹聲！
　　他像是壹臺無情的推土機，硬生生把墻壁給撞碎。
　　好！
　　顧見臨都忍不住想給這個莽夫喝彩。
　　與此同時，背後的地窟裏轟鳴聲不絕於耳，越來越多的裂隙浮現出來。
　　那些無面獨眼的怪物從裏面爬出來，滲人至極。
　　“老大！顧哥兒！”
　　屠夫在前方大吼壹聲。
　　顧見臨放眼望去，只見壹道漆黑的空洞出現在視線盡頭，幽暗深邃。
　　“青銅羅盤！”
　　蘇有珠從口袋裏摸出壹個古樸的青銅羅盤遞給他：“這個能穿梭時空。”
　　有那麽壹瞬間。
　　顧見臨抓著那塊青銅羅盤，簡直像是摸到了救命稻草。
　　謝天謝地。
　　燭龍尊者，我的好姐姐。
　　“屠夫，跟上！”
　　顧見臨壹步踏向前，在青銅羅盤了註入了靈性！
　　頃刻間，漆黑的空洞盤旋轉動起來，像是巨獸般吞沒了他們！
　　……
　　……
　　轟的壹聲巨響！
　　顧見臨抱著懷中的少女，重重地跌落在了地上。
　　他轉身用後背著地，在地上滑出了十幾米，才堪堪地停下來。
　　“成功了麽？”
　　蘇有珠趴在他的身上，暈乎乎地擡起腦袋，左顧右盼。
　　轟的壹聲！
　　屠夫也墜落到地上，伴隨著無數骸骨被壓碎的聲音！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我們應該是成功了。”
　　顧見臨抱著少女起身：“這就是這具古屍的大腦。”
　　這是壹個血紅的洞窟，墻壁上滿是血肉和筋膜，而且還澆築著無數駭人的屍體，它們的臉上依舊沒有五官，只有壹顆猩紅的豎瞳。
　　而在洞窟的盡頭，是壹團血紅的不明物質。
　　仿佛血色的結晶，被無數猩紅的血管所纏繞，妖艷詭異。
　　地上無數猙獰的怪物匍匐在地，環繞著它。
　　仿佛在跪拜。
　　“這些東西，應該不會突然復活吧？”
　　屠夫已經對這些怪物產生了心理陰影。
　　“不，這些東西已經死了，被吸幹了。”
　　蘇有珠指著它們說道：“仔細看他們的身上。”
　　顧見臨也看到了，無數血紅色的絲線從地上蔓延開來，刺入它們的體內。
　　“看這邊。”
　　他眼瞳微縮，忽然在地上看到了幾具幹屍！
　　“臥槽！”
　　屠夫壯著膽子，上去翻找了幾下，翻出了隨身攜帶的壹些物品：“顧哥兒，老大！這是幽熒集團的人，是四爺投資的候選者。他們好像是好幾年前，在維度不穩定的時候，強行闖進來的，最後被困死了。”
　　顧見臨抱著少女走過去看了壹眼，神情凝重。
　　地上有食物的殘渣，還有丟棄的塑料袋。
　　血肉墻壁上還有被轟炸過的痕跡，還有刀劍劈斬的裂隙。
　　壹切都在訴說著，這幾具幹屍生前的絕望。
　　“難怪四爺他們這麽了解這個地下遺跡，如果沒猜錯的話，這些人下來的時候，應該攜帶著某種通靈的媒介，能夠將信息傳遞到外界。他們下來的時候，就註定變成了棄子，只是他們自己不知道而已吧？”
　　蘇有珠環顧四周，低聲說道：“我沒找到老師留下的痕跡。”
　　顧見臨四處轉了壹圈，也什麽沒有看到，心情頓時沈入谷底。
　　這時，屠夫從那具屍體攜帶的背包裏，翻出壹塊泥板。
　　“妳們看，這是個啥？”
　　那是壹塊古樸的泥板，應該也有幾千年的歷史了。
　　上面刻著密密麻麻的文字，痕跡卻並不模糊，反而相當清晰。
　　最多不超過半年！
　　顧見臨壹把將其奪過來，眼瞳驟然收縮。
　　他不認識上面的文字，但曾經見過相似的。
　　這是守夜者的密碼文！
　　“有珠，看得懂麽？”
　　他沈聲問道。
　　蘇有珠微微壹怔，發現他的聲音都在顫抖，無聲地笑了笑：“看得懂，當初老師是按照守夜者的標準來訓練我的，守夜者會的我都會。”
　　泥板上刻印的密密麻麻的密碼文，被她輕輕念了出來。
　　“孩子，如果妳能夠抵達這裏，那真的是……萬分不幸。我留下這塊泥板，是為了以防萬壹，防止我出了什麽問題，沒能把消息及時的帶給妳，而妳又為了我的事情，闖進了這裏。接下來的每壹行字，都至關重要。”
　　“妳所處的空間，其實是在某尊古神的身體內部，這尊古神隸屬於麒麟氏族，世人稱呼祂為赤麟始祖。祂的本體，是壹頭火麒麟，在兩千多年的那場戰鬥中，祂趁著麒麟尊者被封印，試圖奪取麒麟之楔，卻慘遭燭龍尊者擊殺。”
　　“燭龍尊者用祂的屍體，作為封印麒麟之楔碎片的埋骨地。大腦處我已經勘測過了，沒有發現碎片的氣息。那麽，那枚碎片應該就在心臟處。”
　　“最關鍵的是，赤麟始祖的權柄化作了領域，籠罩著這裏。這種領域有兩面性，正面能夠增強壹切神話武裝，以及神話生物的力量。如果妳用陰陽雙生玉佩的鏡像分身進入這裏，會變得異常的強大。”
　　“但這種領域的另壹面，效果是抹去壹切神話武裝和神話生物的特性。妳在使用陰陽雙生玉佩的時候，本體和分身都會變成類似的概念。”
　　“這個精神領域的兩面性，會隨著時間的概念轉換，我不確定妳下來的時候會是什麽狀態，但我更希望妳沒有來這裏。我反復告誡過妳很多次，如果老師出了事情，不要來追查原因，因為根本不重要的。”
　　“妳要做的就是保護好妳自己，努力的活下去。我知道妳們姐妹經歷過什麽，也知道妳們生母的事情。即便妳壹次都不提，但老師什麽都知道。”
　　“但如果妳真的看到了這塊泥板，那就證明妳不是壹個聽話的好孩子，老師那麽多年的教導都白瞎了。唔……讓我猜猜，妳是因為什麽事情下來的？”
　　“我覺得，未必全是為了我。呵，妳是不是喜歡上我兒子了？”
　　“真拿妳沒辦法，只能祈禱妳下來的時候，這個領域的效果是正面的。但如果真的那麽不幸，這個領域是負面的，那妳就只有壹個機會。”
　　“妳死亡的概率很大，但如果能活下來，那就是莫大的機緣。”
　　“孩子，妳必須找到麒麟之楔，哪怕是碎片也可以。只有那位黑色至尊的楔，才能夠操縱麒麟氏族的權柄，逆轉這個精神領域，讓妳重新獲得生機。”
　　“這是妳唯壹能活下去的機會，而且麒麟之楔裏多半封印著燭龍尊者蛻身後的壹根龍骨。妳已經完成了獨立的進化，那根龍骨對妳而言，意義非凡。如果能從中領悟到某種禁咒，以妳的天賦有機會問鼎王座，成為天災！”
　　“加油吧，少女！”
　　“活下去。”
　　洞窟裏壹片死寂。
　　蘇有珠平靜的，壹字不落的讀完了泥板上的密碼文。
　　顧見臨沈默地抱緊了她，輕聲說道：“這次為什麽不撒謊了？”
　　“因為撒謊會被妳看出來啊。”
　　蘇有珠蒼白的臉上，浮現出壹抹素凈無暇的笑容，仿佛冰雪消融：“我不想再惹妳生氣了。”
　　顧見臨陷入了沈默，沙啞開口道：“我父親說的對，那麽多年的教導，確實都白瞎了。”
　　蘇有珠默默低下頭，沒有說話。
　　誠然，這裏過於危險，她本不該來的。
　　只不過，現實很殘酷，沒有如果。
　　那壹刻，屠夫有些慌張地摸出壹枚青銅片，註入自身的靈性。
　　蘇有珠也在懷裏摸索著什麽，找到了屬於她的那枚古代信物。
　　他們同時想到了，向那位黑色的至尊求助。
　　寂靜裏，顧見臨再次聽到了呼喚聲。
　　遠在天邊，又近在眼前。
　　很顯然，他們在尋求麒麟尊者的幫助。
　　然而，麒麟尊者已經不在了。
　　現在只有二代目麒麟尊者，顧見臨。
　　令人絕望的是，此刻他的手裏，沒有麒麟之楔。
　　就算回應了這些呼喚，也無濟於事。
　　撲通壹聲。
　　屠夫茫然地跌坐在地上，臉色變得煞白，失聲說道：“怎麽會這樣？為什麽得不到回應？這不應該啊，這怎麽可能呢？”
　　嘗試了片刻以後，蘇有珠也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
　　“對不起。”
　　她輕聲說道：“我好像沒法繼續陪著妳了。”
　　少女的聲音很平靜，帶著前所未有的慌張，卻沒有後悔。
　　因為蘇有珠，壹直想為少年做點什麽。
　　沒有這對父子，她早就死了。
　　她不怕死，只是擔心她死後，妳會孤獨壹人。
　　顧見臨面無表情地凝視著她，空白的眼神裏倒映著她的臉。
　　“如果妳死了，我會永遠會恨妳。”
　　他壹字壹頓。
　　蘇有珠擡起手，摸了摸他的頭發，輕聲說道：“真倔，都不知道還有多少時間了，還跟我鬧別扭麽？妳就不能笑壹笑麽？”
　　“但我不想恨妳。”
　　顧見臨冷冷說道：“如果妳能活下來，我就每天笑給妳看。”
　　蘇有珠蜷縮在他的懷裏，找到了壹個舒服的姿勢，呢喃說道：“我也不想死，但是運氣很不好，神明似乎就是想讓我死，我又該怎麽辦呢？”
　　她抓著少年胸前的衣襟，雙手顫抖不已，漸漸無力。
　　少女的臉色越來越蒼白。
　　哪怕聽不到生命韻律，但她的呼吸和心跳已經漸漸沈寂下去。
　　像是夕陽的余暉，被黑暗吞噬。
　　“不，神明要妳活著。”
　　顧見臨輕聲說道：“今天，我就是妳的神明。”
　　……
　　……
　　轟隆！
　　如血般猩紅的光芒，染紅了黑暗的洞窟。
　　咚咚！咚咚！
　　沈悶的心跳聲，在寂靜裏響起，仿佛雷霆在轟鳴！
　　司衛安退到了最遠處，擡手擋住了自己的眼睛，只覺得鋪天蓋地的血光如瀑布般洶湧而來，仿佛把黑暗都給吞噬了，血腥味濃得像是地獄！
　　只見十具幹枯的屍體，被放在石棺材裏，構築成矩陣。
　　井上秀壹跪拜在地，割破了自己的手腕，鮮血淋漓。
　　壹枚黑色的龍鱗，被放在矩陣的最中央。
　　“以血為祭，靜候神臨！”
　　老人發出蒼老的，激動的吶喊聲。
　　轟隆！
　　那枚巨大的血色的心臟，在搏動到極致的剎那，轟然炸裂開來！
　　整個石窟都在劇烈地顫動！
　　鮮血狂流，仿佛海潮般淹沒了壹切。
　　而在無盡的血和海裏，浮現出了壹枚漆黑的碎片。
　　不，那不是碎片。
　　而是斷裂的劍柄！
　　它的外觀是如此的尊貴華美，介於虛幻和真實之間，篆刻著詭異森嚴的黃金紋路，仿佛訴說著太古的歷史，古樸又厚重。
　　“麒麟之楔！”
　　井上秀壹縱聲狂呼：“這是麒麟之楔的碎片！”
　　司衛安站在遠處，望著這壹幕，眼神狂熱：“這就是楔麽？”
　　他嘴角的笑容在逐漸擴大，病態瘋狂。
　　也就是在這壹刻，麒麟之楔的碎片懸浮在半空中。
　　漆黑如鏡面般的劍柄上，卻忽然間倒映出了壹張臉。
　　那是壹張戴著墨玉麒麟面具的臉，頭生尊貴猙獰的麟角，熾烈的黃金瞳在燃燒，宛若天之烈日。
　　冷漠。
　　威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