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六十章 這是饋贈，亦是詛咒

　　顧見臨沈吟了很久：“還有什麽嗎？”
　　唐綾放下那份羊皮卷，繼續說道：“這是壹份漢代的古卷殘篇，記載著麒麟尊者的壹部分資料。祂在歷史上總共出現過三次，第壹次是夏朝時期，祂於岷山現身，化名為巫。傳說中，古蜀國的建立，就是祂壹手推動的。”
　　“第二次在先秦時期的楚地。傳說中，朱雀氏族與燭龍氏族曾經爆發過壹場戰爭，而那場戰爭中出現過麒麟之楔，強行吞噬了周遭所有部族的生命力，甚至導致此後的數年裏，天災人禍不斷。”
　　她頓了頓，解釋道：“第三次則是秦朝時期，祂出現在東海，祂用楔吞噬了整個海域的生命，以全盛姿態跟燭龍尊者開戰，這也就是距今最近的壹次。”
　　顧見臨心想這個初代目的麒麟尊者確實瘋狂，有晚年不詳那味了。
　　不對，這好像不是晚年不詳。
　　這是特麽的壹直都不詳啊。
　　本來以為，這個麒麟尊者還是有隊友的。
　　但如今看來，朱雀尊者跟祂的關系也有待商榷。
　　嗯，麒麟尊者的存在，幾乎讓其他所有的至尊都為之忌憚。
　　甚至連祂自己的氏族都背叛了祂。
　　確實是姥姥不疼舅舅不愛啊。
　　然而下壹刻，顧見臨忽然想到了自己。
　　初代目的麒麟尊者惹了那麽多人，這些因果豈不是都落到了他的頭上。
　　顧見臨忽然覺得頭頂壹沈，仿佛扣了壹個大黑鍋。
　　這不是他這個年紀該承受的重量！
　　而且他隱約警醒了壹件事。
　　雖然他的自制力，完全是可以保持理智，但他的名聲現在已經很惡劣了。
　　甚至都已經淪落到可止小兒夜啼的程度。
　　不能再這麽繼續下去了。
　　與人為善！
　　牢記與人為善！
　　“妳的臉色好像很難看。”
　　唐綾忽然說道。
　　顧見臨搖了搖頭：“有個問題，麒麟之楔是什麽？”
　　唐綾再次看了壹眼羊皮卷上的內容，說道：“楔，據說是每壹位古之至尊的伴生之器，是祂們的血肉和靈魂所化。古之至尊的位格，都是吞噬壹整顆星球誕生的，祂們每壹位都擁有壹個世界，楔可以讓屬於他們的世界降臨到現實。”
　　“原來如此。”
　　顧見臨好奇問道：“這些都是怎麽流傳下來的？靠譜麽？”
　　“基本是靠譜的，很多傳說是從遠古部族時代流傳下來的，但在漫長的歷史長河裏，也會加以考證。再者，很多秘密，實際上是古神族內部流出的。”
　　唐綾想到這裏，說道：“不只是有人類投靠古神族，甚至有古神族選擇加入了人類陣營。據說在始皇帝時期，就發生過這樣的事情。”
　　顧見臨沈思片刻，心想也確實。
　　古神族看似是壹個種族，實際上不同的種族打來打去，神經病壹樣。
　　還不如加入人類陣營享享清福。
　　“按照總會長的說法，他們都是古神之恥。”
　　唐綾神情古怪，說道：“沒什麽大用。”
　　“嗯？”
　　顧見臨問道：“古神族加入人類陣營不是好事？”
　　唐綾回答的言簡意賅：“因為祂們不聽總會長的話。”
　　顧見臨恍然大悟，確實是總會長的風格。
　　畢竟古神族也是有區分的。
　　至尊，始祖，祖。
　　這都不是壹個概念。
　　師兄曾經就說過，再次級壹些的古神種，他都不知道殺過多少了。
　　“對了。”
　　顧見臨想到壹件要命的事情：“至尊的權柄，必須配合楔來使用？”
　　唐綾搖了搖頭：“那倒不是，古神的權柄應該有很多的用法，配合楔的話應該是應用於領域或者世界範圍內的。按照學者的推測，古神族的最終目標就是用楔植入地球內部，然後把這顆星球徹底改造成古神界。”
　　顧見臨皺眉：“如果楔丟失了會怎麽樣？”
　　他忽然想到了壹件事。
　　燭龍尊者說過，讓他把什麽東西還給她。
　　不會就是楔吧？
　　然而唐綾接下來的壹句話，否定了這個猜測：“這個不可能，楔是不會丟失的，只要至尊願意，楔隨時都可以回歸。倘若遺落在別人的手裏，只有三種可能。第壹，至尊已經陷入了沈睡，或者被放逐到了維度亂流裏。第二，那位至尊故意將楔交到別人的手裏。第三，那位至尊已經徹底死亡。”
　　她提醒道：“第三種可能只是壹個猜測，因為至今為止沒有人真正殺死過壹位古之至尊。但理論上，如果至尊真的徹底死亡，那麽楔也沒用了。”
　　顧見臨明白了。
　　魘師當初想找麒麟之楔，目的就是為了賭。
　　倘若是第壹種可能，那就賺大了。
　　那麽問題就來了，他該怎麽回收麒麟之楔啊。
　　說實話，這就是沒有新手教程的痛苦了。
　　唐綾又看了看那份文件，略微沈吟了片刻，說道：“嗯，不得不說妳的父親真的很有本事。雖然這份攻略並不詳細，沒有具體到仙宮內很多危險地帶的攻克方法，但對於那些有機會競爭至高的升華者來說，的確非常有用。”
　　“如果這是壹個陷阱，麒麟尊者真的沒死的話，對於人類而言就是巨大的危機，很有可能讓人類世界的頂尖戰力折損大半。”
　　她輕聲說道：“而祂的權柄是吞噬。”
　　顧見臨心說那倒是不會，因為麒麟尊者的力量在我的手裏。
　　“而且這份文檔，恰恰證明了壹點。”
　　唐綾瞥了他壹眼：“妳父親要麽是自願墮落的，要麽沒墮落。”
　　顧見臨瞇起眼睛，心想確實如此。
　　別的不說，老顧已經能夠待在麒麟尊者的精神領域裏，感受神明的情緒。
　　這種人，妳跟我說他能被汙染。
　　這不是純扯淡。
　　大多能跟古神族作戰的人，都擁有抵抗汙染的資質。
　　“對了，昨天我畫出來的那個人，是妳的曾祖父？”
　　顧見臨沈默了壹秒：“我聽說，他的經歷跟我父親差不多？”
　　唐綾嗯了壹聲，臉上沒太有表情：“他以前很疼愛我的。”
　　“那妳有沒有因為這個，在以太協會裏受過排擠？”
　　顧見臨心中壹動，問道。
　　唐綾想了想，眼眸裏閃過壹絲傲慢的朱紅色，淡淡說道：“最初是有的，但是被我砍翻了幾個以後，漸漸的就沒人敢了。總會長說過，在這個世界上到處都是傲慢與偏見，妳不能改變別人的看法，但可以用拳頭讓他們不敢說話。”
　　顧見臨心想這不對啊。
　　這姑娘雖然也有點孤僻，但最起碼名聲是正常的。
　　怎麽到他這裏就是椅子殺人魔了。
　　這不是有人在故意黑他，他真的不信。
　　唐綾深深看了他壹眼，似乎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認真說道：“那可能是妳做的還不夠狠，下次再暴力壹點試試？”
　　顧見臨遲疑道：“還要再暴力麽？”
　　“反正妳身上的buff已經疊滿了，怕什麽？”
　　唐綾頗為嚴肅說道：“下次妳打得再狠壹點，說不定就沒人敢黑妳了。畢竟，黑到深處就是白，這也是總會長教給我的。”
　　顧見臨覺得這女人在忽悠他，但是他沒有證據。
　　不能信這種鬼話，還是要與人為善！
　　“好了，來看命運泥板吧。”
　　唐綾轉過身，望向那團迷霧：“傳說中，這塊命運泥板是從秦朝時期流傳下來的，是當初的人類先賢從燭龍尊者與麒麟尊者交戰的戰場上挖掘出來的珍貴遺物。曾經有不少人，窺見了命運泥板裏的內容，掌握了禁忌的知識。”
　　顧見臨也擡起頭，這壹刻他也感覺到那團迷霧的背後，有什麽東西很親切。
　　那是屬於古神族的，記載著太古隱秘的東西。
　　“集中註意力，視線洞穿霧氣。”
　　唐綾聲音變得嚴肅起來。
　　顧見臨嗯了壹聲，凝視著那團迷霧的後方。
　　只見霧氣動蕩起來，隱約浮現出壹塊古樸衰朽的泥板，上面篆刻著蛇壹般爬動的文字，仿佛是活物壹般扭曲著，閃爍著妖異的光芒。
　　轟！
　　有那麽壹個瞬間，顧見臨腦海裏響起了隱約的轟鳴。
　　黑暗。
　　濃郁到極致的黑暗，隱約有壹道血光燃燒起來，照亮了寂靜的深淵。
　　這壹刻，他看到了壹尊古奧威嚴的黑麒麟。
　　宛若雕塑般，屹立在黑暗裏。
　　祂劇烈地顫動著，遍布全身的裂隙裏流淌出金色的血液，在黑暗裏熠熠生輝。
　　恐怖的氣息在醞釀，仿佛在完成某種蛻變。
　　然而在轟鳴聲達到極致時，這尊黑麒麟卻轟然崩塌碎裂，仿佛沙灘上的堡壘壹般，瀑布般的碎屑墜落下去，回蕩著不甘又憤怒的咆哮聲。
　　黑暗沸騰起來，凝聚出了壹個戴著麒麟面具的少年。
　　漆黑的眼瞳裏隱約有金色的光芒亮起。
　　那雙黃金的豎瞳燃燒起來，赫然倒映著他自己的模樣！
　　轟的壹聲。
　　巨大的驚懼在少年的腦海裏炸開。
　　顧見臨頭皮發麻，他知道自己看到的這壹幕至關重要，卻不知道究竟意味著什麽。
　　“已知古之至尊是兩個世界的頂點，那麽假設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壹種方法，能夠把壹位古之至尊的力量轉移到壹個人類身上，那麽壹定只有這位古之至尊自己能做到。”
　　顧見臨越想越是心驚，驚懼的聲音在腦海裏回蕩：“麒麟尊者到底想做什麽？”
　　神秘的麒麟面具。
　　那個從未存在過的快遞站老張。
　　他甚至都分不清，過去的記憶裏的真真假假。
　　“師兄曾說過，古神族入侵人類世界，最大的阻礙就是現實世界的環境，尤其是天人界域。”
　　“倘若有壹位古之至尊能夠適應人類世界的環境，那麽祂無疑就是最強大的。”
　　“燭龍尊者絕對已經走在這條路上了，這個老妖怪始終活躍在現實世界，不可能什麽都沒做。倒不如說，五位古之至尊，都會想方設法的，讓自己適應人類世界的環境，祂們是同類，也是對手。”
　　“那麽問題來了，麒麟尊者呢？”
　　這位至尊被鎮殺兩千年之久，哪怕能恢復昔日的全盛實力，並且重獲自由，也未必來得及。
　　因為別的至尊，已經走到了祂的前面。
　　除非祂能夠彎道超車。
　　還有壹種可能。
　　過去的兩千年裏，麒麟尊者也壹直在進行某種嘗試。
　　等等！
　　顧見臨想到了壹個令人毛骨悚然的答案。
　　因為他忽然意識到兩件事。
　　第壹，麒麟尊者的嘗試成功了。
　　第二，麒麟尊者出來了。
　　因為顧見臨的存在，本身就是最好的證據。
　　轟的壹聲。
　　他的意識從魂魄天井裏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