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文魁

幸福來敲門

歷史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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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大明文魁 by 幸福來敲門

2019-5-19 15:53

不早點告訴我
  林延潮當下跟著對方走進了廂房內。
  廂房內擺設十分簡單,除了朱子像外,只有壹個小案,兩張麻席。
  林延潮先向朱子像行了壹禮,講郎林燎已是坐下小案前的麻席上,伸手請林延潮入坐。林延潮看見對方居然是正坐,不由壹凜,幸好想起林誠義以往教學生禮儀時,正坐的坐法。
  林延潮當下到麻席前,將學子衫微微提起,然後坐在自己的腿上。
  講郎林燎點了點頭,當下拿起寫著林延潮資料的紙看了起來。
  “妳在洪塘社學發蒙,讀過,,、、、,,嗯,根基尚可。只是妳經學裏,只讀過,我們書院所課的童生,壹般都是讀過四書,先登堂再求入室的。”
  這對方這麽說,林延潮心底壹沈暗道,不是吧。
  講郎林燎將紙放下道:“還有這是妳手書的字吧,仿的是顏體,妳仿得是,吧,可尚未得精髓,但方向是對了,每日練字不可停,假以時日必有成就。”
  “多謝講郎教誨。”林延潮答道。
  “嗯,妳既是經學未通,那麽制藝也是無從談起了,妳趁手的文章可帶在身邊。”
  林延潮聽了當下當下早已備下的卷子交了上去,卷子裏自還是當初在社學裏交給胡提學那幾首詩和對子,另加了壹篇策問。
  講郎林燎將林延潮的卷子拿起來看了壹遍後,微微皺眉道:“對子尚不說了,這幾首詩雖是文理通順,但也是通順而已,平平罷了,談不上出色。”
  林延潮也知自己詩詞水平擺在那裏,盡管稍稍經胡提學潤色過的,但是還是上不了臺面。
  講郎又將林延潮卷子放下,伸手揉了揉太陽穴道:“憑著這些書院暫還不能錄取妳,但妳既是老尚書相公薦來的,想必有什麽過人之處吧,我就出題考妳的功底吧。”
  “請先生考校!”
  “嗯,妳放心,不會太難的,既妳擅長詩賦,我們就先考詩賦吧!咦,妳臉色怎麽這麽差?”
  林延潮強笑道:“先生,沒有。”
  “好吧,先來最簡單的增字對,虎!”
  林延潮不假思索地道:“龍!”
  “猛虎!”
  “神龍!”
  “降猛虎!”
  “豢神龍!”
  “威降猛虎!”
  林延潮抓耳撓腮了壹陣道:“術豢神龍!”
  “奇威降猛虎!”
  林延潮想了壹會,老實地答道:“學生不會。”
  “異術豢神龍!”講郎林燎淡淡地道。
  停頓了半刻後,林燎道:“以‘綠楊花撲壹溪煙’為題,賦壹首五言六韻詩,以官韻為準。”
  林延潮冥思苦想了壹陣,作了壹首,雖對韻格式上不錯,但水平也就那樣擺在那裏。
  林燎見林延潮賦詩之後,臉色就更差了幾分,嘴唇壹動,還是沒有直接批評。
  林燎終於忍住氣,語氣冷淡地道:“最後壹題,考校妳的表判!”
  “表判?”
  林燎不耐煩地道:“怎麽蒙學裏沒有教過?往年本縣縣試也考過兩次表判,府試裏也考過壹次,考校得是妳辨別是非,撰寫公文的能力。”
  “表判就是身言書判的判對嗎?”
  “嗯,是的,”講郎神情稍稍好了壹些道,“汝還不算太……咳,妳聽好題,過去有兩個農人向當地知縣控訴,起因是他們的家牛互鬥,結果兩牛壹死壹傷。於是失牛的農人要求另外壹農人賠償其牛,而另壹方告對方牛傷了自己之牛,妳以此案,替知縣擬判,給妳壹炷香的時間!”
  說完林燎起身,他想方才林延潮作詩賦都這麽久了,這表判的難度,更在其之上。而且這等斷案的案例,若是官宦子弟家,常常聽父輩家裏人提起,耳讀目染,壹般會比較有經驗,而林延潮這等寒門子弟沒有這個環境,就很難了。
  林燎也是想林延潮知難而退,哪知他才剛起身,林延潮就拿起墨錠來添水研磨,然後拿起筆架上的筆,在紙上唰唰地寫了起來。
  “這等草率,此案自己斷都不容易,又何況是他。寫得如此快,連案律都不援引了嗎?”林燎當下有些怒了,站在林延潮身後,看他是如何寫。
  林延潮揮筆而就,紙上只有十六個字。
  兩牛相爭,壹死壹生,死著同食,生者同耕。
  林燎差壹點拍腿叫好,但心想如此不是失了分寸。
  “先生,我寫得如何?”林延潮問道。
  他不動聲色從林延潮案上拿起紙張反復看了壹遍,當下心道,才思敏捷,此人若非是奇才,也至少是個偏才,但可以肯定絕非泯然於眾之輩。
  但這壹番話,講郎放在心底,沒有道出,嘴上卻道:“童試時,還是以四書文,五經義為重,判詞寫得再好,不經科舉又怎麽為官,充其量只能給別人當個刑名師爺罷了。”
  好嘛,古人誠不欺我,果然我有幹刑名師爺的天賦。林延潮不知該高興,還是不高興。
  林延潮還是虛心地道:“多謝先生指點。”
  見林延潮的態度,絲毫沒有驕傲之色,林燎突然發覺自己有幾分欣賞起這個弟子來了。
  他本要趕林延潮出門了,又收回了主意,於是考校了林延潮大學章句的口義。口義,就是口頭答述經義,墨義就是筆作答。
  考校之後,他將林延潮添的學籍資料和卷子交替看了起來,心底琢磨道,大學章句功底十分紮實,無可挑剔,但這也不算什麽,他四書文裏畢竟只學了大學章句壹書而已。
  但是他大學章句只學了壹個月,能融會貫通到這個地步,實在不容易,恐怕只有書院裏最優秀幾個學生能辦到吧。何況此人可是出身於洪塘社學,這等山野社學,沒有名師指點,而書院裏的優秀學生,是由山長親自指點的。
  可惜就是詩賦功底太差,簡直不堪入目,不可這可以調教,眼下又不是唐宋以詩賦取士之時了,八股制藝才是王道。
  林燎心底這時已有了主意,但面上還是要損壹損的,於是拿起林延潮之前遞來的卷子道:“妳這幾首堪稱得意的對子和詩賦,實在是很難拿得出手啊,若我沒看錯,妳這詩詞裏,恐怕還是請人潤色過,原詩應更不堪吧!”
  林延潮誠實地道:“先生慧眼如炬,壹眼就看出了。”
  林燎不由得意壹笑道:“妳這點小心思,還瞞得過我,但也沒什麽,之前與妳壹般來面試的學子,他們的文章也都是請人捉刀過的,難道還以為我看不出來。只是這替妳捉刀之人是誰?看這文辭應是可以改得更好壹些,顯是沒有用心才是,莫非是妳的蒙師不成?”
  林延潮聽了道:“回稟講郎,弟子不敢說。”
  “還有什麽敢說不敢說,直接道來。”
  林延潮當下老老實實地道:“是福建提學道督學大人改的。”
  “什麽?”林燎手上的紙差壹點飛了出去:“大宗師怎麽會替妳改卷子,莫非妳是他的門生?”
  林燎想到自己方才,居然非議壹省督學給學生改的文章,想哭的心都有,這不是找抽嗎?若是被他的學生,或是府學,縣學裏的生員聽見,還不得活活罵死。
  “是的,機緣巧合,當初他來視察社學時……”
  聽了林延潮說得來由,林燎沒好氣地道:“真是的,原來妳是大宗師的門生,不早點告訴我,那還面試什麽?害我浪費這麽多口舌!”
  我勒個去,妳事先又沒問我。林延潮腹誹道。
  “那先生我是否可以被錄用了。”
  “咳,咳,”林燎輕咳了幾聲當下肅容道,“當然了,妳已是本書院弟子了。”
  “太好了,多謝講郎。”林延潮當下作揖。
  林燎見林延潮這高興的樣子,不由欣然,但仍是規勸道:“先不要高興太早,本書院院規甚多,有八條要記得,正心術,稽學業,擇經籍,嚴課規,經學不可不明,小學不可不講,史學不可不廣,文學不可不富。”
  “若是行止不端,怠慢學業者壹律開革,絕不講情。”
  林延潮當下道:“是,講郎。”
  “好了,具體此後會慢慢與妳說,明日再來與行拜師禮吧,眼下妳去和齋夫領學子衫,書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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