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壹十五章

誰是解元？（二更）
　　三年壹桂榜。
　　承載了無數讀書人的期望。
　　見了這壹幕，葉向高不由道：“三千士子，八十舉人，不知誰能列五經魁？誰能名冠壹榜？”
　　鄉試壹榜，都是以解元名字冠名的，打個比方如萬歷元年福建鄉試解元蘇濬，故而人稱癸酉科蘇濬榜。
　　名冠壹榜，這就是中解元的風光。
　　按照鄉試的規矩，先貼的是副榜，然後是正榜，最後是五經魁。
　　這是因為鄉試填榜時，先取出五經魁後高置，再從六名開始填榜，故而鄉試六名為正榜之首，列於經魁之下，稱為亞魁，其余舉人為文魁。
　　而五經魁分列壹榜，三至五名為經魁，二名為亞元，壹名為解元。
　　其實解元與鄉試中舉最後壹名，差別不大，但讀書人講究的就是這個風光。
　　鄉試之後，朝廷會頒給每個鄉試舉人，二十兩牌坊銀和頂戴衣帽匾額。
　　牌坊銀就是資助妳在門前樹個牌坊，立在鄉間，讓過往人稱頌的。至於匾額則懸掛住宅大門之上，解元就在匾額上大大地寫上兩個字解元，亞元就豎亞元匾額，至於經魁，亞魁，文魁，壹等壹等的必須如實而寫。
　　這壹塊牌坊，壹塊匾額，代表著主人或者家族壹生的榮耀，百年之後或許子孫已不知妳的名字，家族或許已是敗落，但是只要外人見到妳家宅上的匾額，都會豎起大拇指贊壹聲，知道這壹家曾是書香門，至少是出過舉人的。
　　在下方士子的壹篇喧嘩之中，鄉試總裁王世貞，副主考，六位同考官，提調官左布政使萬思謙，在眾官兵的護衛之下，從另壹旁登上了貢院旁的唱經樓。
　　照壁就那麽大，不是三千士子都看見的，所以必須另立壹樓，由官員唱名。
　　名列桂榜，經樓唱名，這是每壹個讀書人壹輩子的榮耀。
　　眾士子們頓時都激動了起來。
　　砰！
　　三聲炮響，頓時場上的士子們，都是安靜下來。眾人翹首看著唱經樓上的官吏。
　　總裁王世貞點點頭，壹番開唱白後，當下書吏即開始唱考生名次及籍貫住址，念得首先是名列副榜的貢生。副榜貢生十五名，取中副榜的稱為副魁，回到家裏也可以打塊牌匾，掛在門上了，不過與正榜舉人不同，必須自費。
　　壹個個名列副榜士子的名字，被念了出來。這些士子們雖沒有發解，但也是獲得入貢的資格，屬於可以接受範疇。
　　被念到名字的士子後，都是向唱經樓上長長壹揖，之後左右士子壹並恭喜。幾個報錄人小隊已是搶著出發，前往對方的家裏。
　　副榜念完即是正榜，先從正榜最後壹名念起。
　　“丙子科八十名，福州府侯官縣洪塘鄉翁正春！”
　　翁正春已是楞住了，隨即四面的人都向他恭喜。
　　而壹旁葉向高，陳壹愚，林材，龔子楠，陳應龍等人卻都是心底壹緊，他們與翁正春為院試同案。院試壹的翁正春，只取了最後壹名，而他們又能得幾名？
　　就在眾人恭喜之中，翁正春神情有些恍惚，似高興，似也有幾分茫然若失。
　　隨著名字壹個個念去，士子裏不時爆發出‘我中了’，‘我中了’之類的話。
　　但這每壹聲激動的歡呼，猶如壹柄大錘，重重地擊打在每壹個還沒被念到名字的士子心底。
　　隨著時間的過去，眾士子的心漸漸沈入深淵，但待陡然念到自己的名字，恍然被人從深淵壹下拽起，陽光壹下子變得明媚起來，隨即千鍾粟，黃金屋，顏如玉撲面而來。
　　“丙子科三十壹名，福州府長樂縣唐嶼鄉林材！”
　　院試三，僅次於林延潮和翁正春的林材噗通壹聲跪在地上，大哭道：“爹，娘，我中了，我中了。”
　　方才繃著的人，完全失控，如孩童般嚎啕大哭。
　　葉向高等幾位院試的同案，也生出少許希望來，是啊，林材院試不如翁正春，但鄉試卻能取三十壹，可見文場的事，沒個定數的。
　　眾人都是學著如此安慰著自己。
　　但是眾人感覺唱經樓上的書吏，卻是越念越快，轉眼即到了鄉試六名經魁。
　　“丙子科六名，泉州晉江縣梅林黃克纘！”
　　聽聞黃克纘中舉，壹旁劉廷蘭，楊道賓，何喬遠，莊履朋等幾名士子都是向他道賀。
　　黃克纘卻沒有多少喜色，淡淡地道：“不能與劉兄，各位並列經魁，真是稀罕。”
　　劉廷蘭笑著道：“我等聯已是足矣，至於同攬五經魁倒是次要的。”
　　黃克纘笑了笑道：“我知解元逃不出劉兄掌心就是。”
　　鄉試之後，這五人放話要奪五經魁，已是傳了開了。眼下五人只有黃克纘壹人名列榜上，雖說是六名亞魁，但難道其余四人都能名列經魁？這未免也太囂張了吧。
　　不少讀書人都是心底不忿，等著放榜打臉的壹刻，無數磣骨話都已是準備好了，哼，叫爾等這麽狂！
　　於是重頭戲來了，王世貞揮了揮手示意書吏退下，這五經魁自是由他鄉試總裁來宣布，方顯隆重。
　　眾士子們聽前面自己沒有名列其中，但只要五經魁未出，他們心底總有壹個指望不是。這是天堂和地獄的壹刻。
　　“丙子科五名，泉州府晉江縣郡城東街何喬遠！”
　　“丙子科四名，泉州府晉江縣青陽莊履朋！”
　　這壹幕令本是期望念到自己名字的士子們都是又是驚慌又是生怒，怎麽連續三個泉州府晉江縣的士子，這絕對絕對有黑幕。
　　至於仍舊沒念到自己名字的劉廷蘭，卻是自信地笑了笑，對壹旁的楊道賓道：“泉州府的不是三個，加上兄臺妳則是四人。”
　　楊道賓文章在五人裏，壹貫僅次於劉廷蘭，其余三人都上榜了，楊道賓沒有不上榜的道理。
　　正在說話間，王世貞念道：“丙子科三名，福州府閩縣濂浦林世璧！”
　　“丙子科二名亞元，漳州府漳浦縣杜潯劉廷蘭！”
　　聽到這壹幕，劉廷蘭，楊道賓臉色都變了，劉廷蘭沒料到自己取了亞元，心想莫非解元是被楊道賓取了，還是另外的其他人。
　　楊道賓是治禮記的，莫非解元是經禮記的？劉廷蘭此刻不由大怒，到底是何人，竟奪去了他勢在必得的解元。
　　這時候王世貞念道：“丙子科壹名解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