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六章

拍馬屁
　　見林延壽如此勤奮，不肯放下書來。身為他爹，可謂是徹底怒了。
　　“什麽叫狀元不狀元，妳中了府試又如何？不過是壹個童生，差了妳弟弟十條街不止，不，是壹百條街，根本沒法比。妳這不爭氣的。“
　　林延壽不爽道：“延潮當年不也是從童生過來的，哼，妳們心底就只有壹個延潮。我呢？我才是林家的長子長孫！“
　　大伯聽了更怒，但見他脫下鞋來，沖了過去。
　　黃碧友是林延壽朋友，之前他不是對自己說林延潮是當世奇才嗎？怎麽這會與父親說話，畫風怎麽壹下不對了，這其中莫非有什麽誤會？
　　黃碧友攔住大伯道：“伯父不要動手，此事請務必給我壹個面子。“
　　“妳滾開。“大伯壹聲怒喝。
　　黃碧友露出在風中淩亂的神情，灰溜溜退開。
　　然後大伯拿著鞋子對著林延壽的頭臉就是壹頓亂扇。林府在壹片喜慶祥和的氣氛中，書房裏倒是出來壹陣不和諧的聲音。
　　“老世翁，藩司，臬司的儀駕已是快到巷口了！“
　　外面傳來壹聲，當下大娘嚇了壹跳道：“來得這麽快。“
　　眾人都是商議如何，何處燕坐，何處擺下香案，何處接旨。在場尋常百姓如何能知，幸好來報喜的幾位官差，都是精明能幹的人，於是壹壹指點。
　　就在這時聽得外面鞭炮聲，鑼鼓聲，突然間壹下子都是停下了。
　　官差抱拳向林高著道：“老世翁，藩臺大人到了。“
　　林高著道：“也好，女眷在屋內，其余隨我壹並出門。延壽，妳怎麽臉上都是鞋印子，還不擦幹凈。“
　　林延壽頭壹昂道：“我才不擦。”
　　大伯趕忙上前用袖子給林延壽擦臉：“不要胡鬧，壹會要見知府大人，妳這樣如何見人。需知妳府試的前程，就看在知府身上了。”
　　林延壽怒道：“爹，我憑真才實學取之，走後門之事才不屑為之。給我我也不要。”
　　林高著搖了搖頭道：“這個樣子，如此也沒辦法見官。”
　　大伯聽了氣不打壹處來道：“逆子，逆子，那妳別去了。”
　　林延壽哼了壹聲，仰起頭道：“不去就不去。總之，哼，反正，妳開心就好了！”說完背著手走回書房。
　　大伯氣得差點暈過去。
　　當下大伯隨著林高著壹並出門，走到巷口。
　　但見從巷口到外街這時早就凈街，自有人打掃街道，灑水抑塵，官兵築起了人墻，拱衛在街道兩側。刀槍劍戟林立，自有壹股肅殺之氣。兩側百姓，都是被攔在壹邊。
　　林高著整了整袖子，平靜站在原地，但見大伯如小姑娘般扭扭捏捏，被這氣勢給嚇著了。
　　這時但聽跑馬聲不住傳來，見街道那邊幾名騎兵前來巡道，不久就是鐵騎前導壓道，自街面而過。
　　隨著鐵騎過出，沿途百姓無不跪道而拜。
　　鐵騎之後，即是引導三隊、皆是手持錫槊鋼籐棍。稍後兩人壹擡擡鑼，此都是朝廷大員之節制。肅靜，避道等官牌過後，如福建左布政司使壹列的官銜牌。如林般茂密，不知多少。
　　三頂八擡紅呢子大轎，經過大街，大明禮制，三品以上文官在京外許用八人擡以上的大轎，其後四擡小轎更是不知多少。
　　落轎之後。轎子向前壹傾。
　　壹名頭戴烏紗，身上是三寸小團花花樣的二品緋袍，腰懸犀帶的四十余歲男子，走下轎來。
　　此人正是福建左布政使勞堪，與勞堪同色官袍還有右布政使吳文佳，至於按察使蔡汝賢，則是著金銀花革帶，著散答花無枝葉花樣的緋袍，在二人轎側下轎。
　　落轎官員中，身著緋袍官員也是六七人之多，這壹旁百姓都是噤聲，四品以上官員方能服緋，身為父母官的知府李應蘭雖也著緋袍，但在六七人只能站了個邊。
　　至於其余身著青袍，腰配素銀革帶官員，則是不能站到緋袍官員之列，有十余人之多，他們多是本府同知，推官，或是按察司僉事，至於閩，侯官兩縣的知縣只能委屈地站在最末。
　　見了這麽多大官，大伯早已是嚇得不行，身子都動彈不了，可是他偏偏要站著，這也不能笑大伯，其余百姓見了這等官員，也是畏懼不能行動。
　　勞堪負手仰起頭打量解元的牌坊，來沒有說話。勞堪不說話，場面有幾分凝重，卻是右布政使吳文佳先贊道：“此地後依山，前帶水，真乃錦繡之地。“
　　眾官員都是壹並道：“藩臺所言極是，非人傑地靈之地，不足以得鳳凰而棲之！“
　　身為本地父母官，四品大員的李知府充當起介紹之職來道：“新科狀元所住之巷，當初裏人陳誠之狀元及，故而得名登瀛。“
　　壹省督學王希元贊道：“好名字，當年唐太宗取十八學士，佳者稱登瀛州矣。此去瀛洲三千裏，壹朝登瀛何異於登仙乎！”
　　李知府笑著道：“除了登瀛，此坊又名為鰲峰坊，真獨占鰲頭壹峰啊！”
　　眾官員壹並點頭道：“此乃不復生平學釣鰲啊！“
　　但聽幾位緋袍大僚左壹句，右壹句捧得，林高著，大伯等人是心花怒放，至於其余鄉裏人聽了更是嘖嘖羨慕。
　　這也是官場上擡人的套路，不知不覺間，馬屁早已是潤物細無聲啊！不過馬屁，也看什麽拍，能讓布政使，知府，學道這麽擡的，天下能有幾人？
　　當下官員引林高著，大伯上前向見禮。
　　大伯走了幾步，總算多年在衙門歷練，勉強保持著步伐不亂，只是雙手有點不知放哪？
　　林高著倒是還好，不過對方可是壹方諸侯，不免自己心底也有幾分忐忑，躬身向勞堪行禮道：“偏僻地方，能蒙方伯親至，實是蓬蓽生輝啊！“
　　身為布政使，替天子牧民壹方，勞堪壹般是不茍言笑的，保持高高在上的姿態。
　　但見林高著行禮，勞堪卻是絲毫沒有上官的架子，反而托著林高著的手滿臉都是笑地道：“世翁哪裏話，令孫三元及，乃我大明開國以來科舉壹人，實在曠世之才啊！本司上叨天恩，蒙天子欽點，為此狀元郎家裏傳這壹聖旨，是本司的福分，實乃是三生之幸啊！“
　　勞堪這話壹出，後面的官員幾乎是要掩面了，身為壹省上憲，馬屁居然拍得如此入骨，簡直有失體統啊！
　　但隨即眾官員也就釋然，沒錯，其實咱們就是來拍馬屁的。